马车驶至安国公府, 宋二小声道:“少爷, 咱们到了?”
宋天华不似之前冷冽着脸, 而是面如土色,咽了咽喉咙,低声道:“去给我寻个屏风来。”
宋二苦着脸,轻声道:“少爷, 您这回动静闹得这么大,怕是早已传到老太君耳里。”
宋天华脸色瞬间惨白,随即低叹:“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也算是自作自受。
主仆二人抬脚进去,门房忙躬着身子出来迎接, 一见之下吓得面色惨白,喃喃道:“大爷, 您……”
若不是有所顾忌,以他的暴脾气定然狠狠踹他一脚, 冷冷道:“好看吗?想不想同我一样?”宋天华指了指他的脑袋。
门房惶恐不安,噗通跪在地上, 瑟瑟道:“大爷,奴才错了。”
宋天华嗤笑一声,方抬脚进去, 府中众奴仆见他此番和尚模样,一脸的惊愕与忍俊不禁,宋天华视若无睹,小腿打着哆嗦走到大厅, 闻声,安国公夫妇及各房子女纷纷出来,一见之下,只见安国公夫人大惊失色,小跑两步,嚎啕大哭:“我的儿啊……谁把你弄成这样……”扯着他的袖子鬼哭神嚎。
国公爷铁青着脸,阴沉道:“你怎会变成这样?”满脸的斑驳血痕,头发没了不说,还被人点了戒疤!
宋天华脸色涨红,垂下头不敢言语。
国公爷眉毛一竖,厉声道:“还不快从实招来。”定是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
宋天华喏喏道:“儿子……儿子……儿子也不知道。”
这时,就连总也不露面的老公爷也搀扶着老太君缓缓走进来,瞥了一眼垂头不语的宋天华,母子俩的神色阴沉的好似能滴出水来,老公爷扶着他娘坐在上首后,只见他娘狠狠捶了下手中的拐杖,屋中霎时鸦雀无声,静的好似掉跟绣花针都能听到。
老公爷瞥了眼宋天华,冷冷道:“你又干了什么蠢事?”虽他一心清修,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府中就这么大点地方,有个风吹草动便能众所周知,以往没露面,不过想着小打小闹,如今翰文被人弄成这般模样,于安国公府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宋天华脸色一白,膝盖发软,噗通跪在地上,缩头缩脑道:“祖父,孙儿……孙儿真的什么也没干。”
只听老太君冷脸质问:“昨儿你不是去了镇国将军府陪珍儿母子,一去一回而已,怎会弄成这样?”猛地锤了下拐杖,冷冷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宋天华垂下头,脸色惨白不止,瑟瑟道:“孙儿,孙儿昨晚跟舅兄们出去喝酒,然后就变成这样……”
老公爷虽一心向道,周身的气息平和而安宁,但那是没触到他的逆鳞,不然便如此刻,脸上的神情冰冷阴霾,冷冷道:“孽障,休要遮掩,不然我直接打杀了你。”
宋天华身子瑟瑟发抖,抬了抬头,小心的觑了觑曾祖母及祖父的神色,这一看更是吓得身子止不住发颤,再不敢有所隐瞒,声若蚊蝇般将此事娓娓道来。
直至半盏茶,安国公夫人再也忍不住咧嘴大哭,嘶声力竭道:“我的儿,你放心,娘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宋天华忙不迭点头,恨声道:“娘,儿子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好,好……”安国公夫人与儿子抱头痛哭,除了宋家子嗣,其余人皆垂下头,嘴角露出揶揄的笑容。
老太君神色讥讽的瞥了他们母子一眼,冷冷道:“将夫人给我拉到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来。”
安国公夫人猛地抬头,不可置信道:“祖母,孙媳做错了什么,您要这般待我?”
老太君不想跟她废话,眸光瞥了眼厅中随伺的丫鬟们,眸光阴冷道:“我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丫鬟们不由打了个冷颤,躬着身扶着夫人离开,安国公夫人使劲的挣扎,至始至终也没闹明白,她到底犯了何错。
老太君嘴角冷笑,眼神阴霾的看向国公爷,冷冷道:“你可有异议?”
“孙儿不敢。”
老太君渐渐收回目光,眼睛如箭般直直盯着宋天华,厉声道:“如今摆在你面前唯有两条路,一将你逐出府,日后是生是死,皆与安国公府无关,二你可留在府中,日后跟随你祖父潜心修行,这两条路,由你选。”
只见宋天华身子僵硬,神色惊恐道:“曾祖母……”
“若你不选,老身便替你选。”老太君声音既平淡无奇又掷地有声,可见无人能更改她的想法。
宋天华吓得脸色惨白,屈膝爬到曾祖母面前,扯着她的衣摆,哀求道:“曾祖母,孙儿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再原谅孙儿一回。”
老太君低头看着他,阴冷道:“老身说的话,你从未记在心上,所以你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随即嘴角微微上翘,冰冷道:“不过没关系,诚如你昨儿所说,我的嫡孙不止你一人,有你在只会玷污安国公府的门楣,少了你至少不会让人继续糟践它,既你不肯选,那么老身替你选。”
“曾祖母……”
“拉人,将他给我扔出去。”
宋天华抱着她的小腿不住的痛哭流涕,发誓保证:“曾祖母,孙儿错了,求您再宽容孙儿一次……”
老太君眯着眼看着众人,随伺的奴仆心中胆寒不已,咽了咽口水,躬着身上前拉起大爷往外拖,宋天华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心知曾祖母这回铁了心将他逐出府外,眼神看向爹爹及两位弟弟,只见他们垂着头不言不语,求助无门下,哀嚎一声:“孙儿选……孙儿愿跟随祖父清修。”
老太君心中嗤笑,倘若他肯挺直胸膛走出府,没了家族的庇佑,靠他的才智博出一份前程,日后回府自是轻而易举之事,谁料烂泥果然是扶不上墙,一惊一吓,他避重就轻的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事。
老公爷颔了颔首,低声道:“娘,您放心,只要儿子在世一日,定不让他再玷污府中门楣。”
老太君冷着脸,微微点头。
老公爷沉着脸,冷冷道:“将这个孽障送到我的院子,严加看管,日后没我的命令,不得走出院子一步。”
宋天华脸色惨白不止,心中却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曾祖母,祖父,孙儿知错了,”顿了顿,又道:“可孙儿还有娇妻稚儿,难道让我们一家人有生之年,隔墙相见吗?”
“这时候晓得惦记他们,为时晚矣,”老太君见他眉宇间尚有一丝侥幸,冷冷道:“莫不是忘了你岳父逼你写下的和离书?”
宋天华猛地抬头,木木道:“曾祖母,您想让孙儿妻离子散?”
“放肆!”老公爷走到他面前,伸手啪的打了他一巴掌,怒声道:“愚昧无知的蠢货!”
“祖父?”宋天华摸着脸,不明白祖父为何打他,他有妻有子,难道曾祖母当真让他妻离子散,从此夫妻不得相聚,父子不能相见,家不成家,妻离子散。
老公爷冷冷道:“无需等到明日,再过一个时辰,满京城茶余饭后皆是谈论我们安国公府的笑话,”指着他,咬牙切齿道:“早知今日,我真恨不得在你出生那日就大义灭亲,也省的你玷污安国公府的门楣。”
“祖父,孙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