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休要夸赞孙女,孙女怕是很容易骄傲自满。”
“过来坐吧!”
刘湘婉缓缓走上前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刘奎迅速为其斟了一杯茶,她淡笑道:“多谢刘叔。”
刘奎低声道:“当不得六姑娘的谢。”
老太爷淡淡道:“其实你可以不来,也可不说这些话。”
“祖父,自打孙女搬进您的院子,便深受您的庇佑,且您疼爱孙女的心,孙女焉能不知,遂孙女不想隐瞒您任何事。”
老太爷颔了颔首:“有些人总是自作聪明,遂他们连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刘湘婉心下一紧,轻声道:“祖父……”
“老夫不是敲打你,只是在告诫你,日后无论想到什么猜到什么都不可告诉旁人,只因有些事不能说也能问,知道吗?”
刘湘婉轻轻点头。
“人活在这世上皆不易,如你并非为了自己而活,你有姨娘亲弟需要照拂,更如翊哥,他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活,家中至亲乃是家族利益,都是他身为男子需要承担的责任。”
刘湘婉觑了觑祖父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祖父,三年后大哥可会再次下场?”这才是她心底最为想知晓的事。
老太爷神色一敛,淡淡道:“老夫言尽于此,至于你能否想透,便看你自己。”
刘湘婉脸色微白,即便被骂也想再问一次,瑟瑟道:“祖父,大哥那般智勇双全,难道真要让他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六丫头,你自小聪慧,知晓能为与不能为之事,遂掩其风华,但即便如此,祖父又焉能看不到你的聪慧,”老太爷手指轻点案桌,淡淡道:“你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刘湘婉身子一僵,喃喃道:“众人皆不易……”
“这便是答案,只为自己而活的人,都是自私凉薄之人,这样的人……家族只会摒弃他,皆因他不仅不会振兴家族,反而会拖累家族,更甚至做出危害家族及族人性命之事。”
刘湘婉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祖父,孙女明白了。”
只见老太爷瞬间苍老些许,长叹道:“众人皆不易,可唯有活着尚有一丝扭转一切的可能……”
曹霁光从旁人口中得知翊哥的事,神色呆愣不止,半响后对曹林道:“去我爹书房。”
书房中,曹丞相脸色紧绷,敛容道:“刘家老太爷打的一手好算盘。”
“爹,如今镇国将军府在慢慢消散手中的权利,怕是为了……”
曹丞相冷冷道:“他们尚且能后退,我们却不能,只因我们已无路可退。”
“爹,万一……”
“都是为父害了你,当年不该一时兴起逢人夸赞你的聪颖,乃至于你的才华众所周知,倘若当年为父遮掩你的才华,怕也会同老太爷那般做,”曹丞相低叹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一力相助二皇子,让其继承太子之位,这样曹家才能一直平安下去。”
“爹,那时儿子就劝阻您,可您听而不闻,如今……却是进退不得。”
一时间曹丞相愁容满面,缓缓道:“不是为父听不进去,爹处在那个位置,退一步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可是爹,现下您所行之事也是棋走险招,万一……咱们家怕是……”
“所以如今为父只能靠你。”
曹霁光轻皱眉头:“爹……”
“明若,为父会让你尚公主,这样便是家中出了事,至少能保住你,留下曹家的血脉。”
曹霁光脸色发白,不可置信道:“爹……”
“如今风声鹤唳,无论曹家还是镇国将军府都在为自己留后路,遂明若如今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必须为之,且成亲后必须孕有子嗣,懂吗?”
“爹,事情当真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
曹丞相淡淡道:“为父只是防范于未然。”
“儿子明白。”从他明事理时便已明白,这辈子他的亲事不由自己做主,当他享受家族带给他唾手可得的一切,便明白有些事需要他的付出,如他的亲事,乃至他的前程。
曹丞相拍拍他的肩膀,低叹道:“只是为父未料到刘家老太爷当真舍得牺牲孙子的仕途,唉……”
曹霁光哑然,他尚且如此,子渊又何曾不是呢?若说刚得知此事时,尚存了一丝嘲笑之意,而现下的他只能苦笑。
“不过刘家这门亲事结的委实好,徐家自发起时便一直身处中立,且他熬到如今这个官阶,这些年又未曾动摇过丝毫,可见徐天正此人多谋善断,如今相中刘仲修的嫡长子,可见刘嘉翊确实很有才华。”
“爹,子渊胸中沟壑并不亚于儿子,不过处在眼下这般节骨眼,刘家也只能牺牲他,谁让刘家底蕴太深,圣上乃是群臣皆深深忌惮之。”儿孙皆是能文能武,不论折了哪个,却未曾动摇刘家的根基,遂刘家要么不除,除之便须一网打尽。
“只要刘家不参与立储之争,就只能退不能进。”
曹霁光低声道:“爹,咱们家当真退不得吗?”
“咱们家只要退一步便性命堪忧,若你处在为父的位置,可会退?”
“儿子明白了。”
半月后,朝廷发布放榜名单,因府中坐馆的韩琛参加此次的秋闱,遂刘仲修派小厮前去打探,不多时小厮慌慌张张跑回来,大喊道:“三少爷中了!三少爷中了!韩夫子也中了!韩夫子也中了!”
此话一出,立即惊动府中众人,二太太紧紧抓住王妈妈的胳膊,激动道:“可曾听到适才的话?”
王妈妈又哭又笑:“太太,咱们少爷中了!中了!”
“快走,我们去厅中!”
王妈妈卷起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扶着太太往外走,只见太太身子不住的发颤,低声道:“太太,您莫要心急……”
二太太喜极而泣,哽咽道:“那般艰难的境地,翊哥竟然中了!中了!若他……”想到此更加怨恨老天爷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