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颔首,萧老夫人与镇国公府老夫人年事已高,对观景赏玩多半心力不足。
转身进了花厅,便听到乔老夫人笑骂萧老夫人:“你个老不休,自个有孙女儿,还来抢我的外甥女。你认了她做义女,辈分岂不乱了?”
萧老夫人也不甘示弱:“你若能护住,我何必操这份闲心?”
乔老夫人一阵语塞,当初水清漪在镇国公府,她的眼皮底下,都受她舅母迫害。更遑论是长远侯府,她有心袒护,也鞭长莫及。而萧老夫人不一样,儿媳都孝顺,唯她的命令是从,定能好好维护水清漪。只是,她想要知晓萧老夫人有几分真心。
水清漪心中讶异,没有料到萧老夫人要认她做义女。看向萧珮,方才她与萧老夫人嘀咕,就是商议这件事?
乔老夫人对此事乐见其成,嘴上却不服输的说:“你认义女,也要拿份体面的见面礼吧。”
萧老夫人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水清漪道:“这个义女,我认下了!”
乔老夫人眼底隐隐染着点点笑意,这枚玉佩是萧老夫人老伴留下,从不离身,眼下给了水清漪,便表明了她的态度。欣慰的点了点头,示意水清漪接下:“别跟她客气。”
水清漪从乔老夫人与萧老夫人说话的口气,便知两人怕是交情匪浅。也就不客气的收下玉佩,端着一杯茶,跪在地上给萧老夫人磕头:“义母请喝茶。”
萧老夫人接过茶,品了一口,搀扶着水清漪起身。“好孩子,日后无事多来将军府走动。”
水清漪嘴角漾着一抹笑,点了点头。随即想到辈分儿的事情,心里头尴尬。威武大将军的年纪都能做她的父亲,如今平白成了哥哥。而他的儿女年纪都在她之上,却要唤她姑姑。想到此,颇为不自在,哀怨的斜睨了萧珮一眼。
外边茱萸从外边进来,给各位老夫人见礼,恭敬的对水清漪说道:“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水清漪眸光微转,叮嘱道:“茱萸,你留下来伺候二位贵客。”
萧老夫人心里头明镜一般,记起萧珮的话,起身道:“我有许多年不见玫红了,一同过去坐坐。”
茱萸想要阻止,触及萧老夫人平和却透着凌厉的目光,后退了一步。
水清漪搀扶着乔老夫人,萧珮搀扶着萧老夫人,一同去了老夫人的屋子里。踏进主屋,即使里头点了熏香,依旧残留着一股子异味。
老夫人恹恹的坐在主位上,水远琪与水远之分别站在她身侧,小几上摆放着一碟水清漪送来的糕点,还剩下两块。一块松散的放在桌子上,是被府医验过的。
见到一行人进来,老夫人脸色一沉。心中冷哼一声,寻人来撑腰么?对水清漪看得更淡:“我也好奇,怎得突然给我送来一碟点心,原来是不安好心呐!”在大家面前出了丑,老夫人脸面挂不住,她在诸位世家夫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原以为是吃坏了肚子,谁知是糕点被人动了手脚,下了巴豆粉!
这碟糕点送来,便无人做手脚,只有送来这碟糕点的人,居心叵测!
“祖母,此事怕是有误会。”水远之睨了水清漪一眼,替她开解。
老夫人脸色铁青,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为她着想,她未必将咱们当家人!若她心里有着侯府,对你的婚事,自然会上心。非但没有帮忙,在背地里却挑唆离间,让我这老脸无光!如今,更是给我下药,在众人面前出丑。下回可是要直接下毒,毒死我这老太婆?”
水清漪看了一眼糕点,镇定自若的说道:“这糕点出锅,我盛好一碟给母亲送去,一碟送到您这儿来。倘若是我下药,为何母亲会无事?您对我素来宽厚,我为何要害您?”
老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心里有怨,怨我苛待你们母女。”
水清漪一怔,面色变了几变,低低叹道:“祖母,侯府是我的根,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心底即使对您有怨,也分得清楚轻重缓急,许多机会可以下手,为何在今日?在帝京世家面前失了侯府的门楣?且在自己送的点心做手脚?陷自己于不利?”
屋子里一阵沉默,老夫人思量着水清漪的话,有几分的道理。
但是认定了是谁,便很难扭转了自己的心思。
“在自己的糕点上动手脚,这才是你的高明之处,能够狡辩!”老夫人一心咬定是水清漪要陷害她!
萧老夫人花白的眉头紧蹙,目光落在那碟子糕点上:“猪油蒙心也不过如此,糕点出自清儿的手,怎得就算在她头上?这盛糕点的碟子上若早先便有了毒,该要问罪厨娘?早先外边传言侯府专横,净做糊涂事儿,原先还不信,现在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
闻言,老夫人瞳仁倏忽一紧,讪讪的说道:“萧老说什么话呢?我这是请府医验证过,才问罪,给她辩解。”
“给她辩解我没听出来,就是瞧见你独裁专横定她的罪!若她还不肯承认,可要屈打成招?”萧老夫人丝毫不给老夫人脸面,她最见不得糊涂人。当年她就是犯了一回糊涂,才害得安儿没有了娘。
老夫人面皮抖了抖,似乎被戳到了痛脚,俨然忘记萧老夫人的身份,口不遮拦的说道:“原来将军府的教养便是如此来的?上回府中出事,你的孙女儿也反客为主。今儿个,便老的出面插手旁人的家务事!”暗指萧老夫人为老不尊!
水清漪歉疚的看着萧老夫人,因着她而被牵累。
萧老夫人满面笑容,就着梨花木椅坐下,端着茶水饮了一口,润喉道:“这你就不知晓了,今儿个这事,我的份内事!身为清儿的义母,我能够眼睁睁的瞧着她被你们欺辱?”
“啪嗒!”
老夫人手中的茶杯一个不稳,话落在小几上,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水清漪,随即,转向萧老夫人。
她怎么不知水清漪何时认了萧老夫人做义母了?
“清儿方才在花厅正式行了礼,认下义母,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您。”水清漪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头,搅着手中的锦帕,极为的不安。
老夫人见水清漪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件大事!你岂能擅作主张?”
“清儿与我商议过。”大夫人一手扶着腰走了进来,给萧老夫人见礼。
萧老夫人虚扶一把,道:“既然清儿是我的义女,断不会让她受了委屈。这碟糕点,是由谁送来给玫红?又是谁伺候玫红食用?”
老夫人掉了脸子,不悦的说道:“难不成茱萸会害我不成?这点心是绣萍送来,指不定受她指使。”
绣萍跪在地上道:“奴婢不知晓有这一回事!小姐将糕点做好,便上了锅,回去绣嫁妆。待时辰差不多,适才去了厨房,在厨房外碰见了三少爷,才进去盛糕点,分别送给大夫人与老夫人。”
这话暗指水远之也有嫌疑,毕竟,糕点在锅里没有人守着,凡是去过厨房的人,都有嫌疑!
萧老夫人眼底精芒暗敛:“方才进来,贵府三少爷便说有误会。看来,还是有几个明白人。”
老夫人一记利眼扫向水远之,立即否决。她一心向着他,他何至于让她出丑?
“茱萸,你去厨房,将厨娘找来问话!”老夫人看了水清漪一眼,没有想到她这么大的本事,攀上了将军府!
茱萸应声离开。
不到片刻,茱萸脸色凝重的走来,看了眼水远之,期期艾艾的说道:“回……回禀老夫人,厨……厨娘她……她被人勒死在厨房,藏在柴火后。”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和一块破布,递给老夫人:“玉佩是奴婢在厨娘手中找到的,这块破布,兴许是藏厨娘的时候,被柴火给撕扯了下来。”
老夫人面色微变,这枚玉佩是她送给水远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