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靖拿起掉在被子上的毛巾,放进铜盘中重新投了一下,将毛巾放在自己手上盖在了唐皎的脸上。
她现在还是头向下的姿势,为了不让毛巾掉下来,他避过她的鼻子,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柔情,为她擦了把脸,将泪水混合着的鼻涕都擦在毛巾上。
也不恶心,又用水投了一遍,这番三次后,才将她身体放平,将其轻轻糊在她脸上,语气出奇的温和,“好受些没,不过是个梦,梦里都是假的。”
唐皎伸手捂住脸,手下就是温热的毛巾,任它吸收干净泪水,将所有悲戚通通收回,心里有一种声音,那些梦中的画面都是前世真实发生的。
体温偏高的手放在她的头顶,似在哄她。
她吸吸鼻子,狠狠擦了一通脸,将毛巾递给守在一旁的张若靖,“我没事了,就是做了一很真的梦。”
他体贴的没多问,只是拉开了窗帘,外面是一片无际的白原,白得刺眼,荒无人烟的空旷让她心情平静下来。
“中午了,吃点饭吧。”
翠妮端来从火车上买来的饭菜,她沉默不语地跟张若靖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安静的她以为张若靖什么话都不会说,直到他突然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要知道人是群居动物,想要达成目标,我们可以选择其他的突破口,甚至给予重利,让他人为我们办事。”
她攥紧筷子,炒白菜落在小碗里,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他笑笑,将菜中肉片挑出来放在她碗中,眼中是很认真的神色,“我听到你梦中叫唐皓南和黄依然了,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你可以找我帮助……
但是他没这样说,“唐皎你不是神仙,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是吗?”
“你聪明、机敏、总想将事物做到做完美的地步,但这本身就是错误的想法。”
这是在关心她?
她直视张若靖,这一刹那的无伪装令他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仿佛这样的唐皎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平静淡然之下,是一片龟裂的焦土,可那裂缝的土壤里,却冒出了一根根绿苗,这是她重生回来后做了一件件事情积累下来的信念。
“可我想尽自己所能去挽救。”
他倒了杯水,眸中神色她读不懂,“是啊,这才是你,快吃吧,一会儿饭凉了。”
她嗯了一声,低头吃饭。
火车上的时间漫长到以为这就是地久天长,可总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刻。
再一次踏上繁华的上海,浮华背后隐藏巨大的危险。
张若靖依旧是那一身下人的服饰,低着头弓着腰走在唐皎身旁,能从他拎着皮箱的动作看出,他表现的有多么慌张。
灯红酒绿映在几人疲惫的脸上,他一马当先叫了三辆黄包车,自己跟在唐皎身侧跟着黄包车跑。
唐皎都不要侧头,他就在她身边,粗重的呼吸为她提供安全有力狭小空间,她不忍他这样跟着,“你把行李给我吧?我拿着。”
他笑出一口白齿,懦弱地摆手,“不用,不用,多谢小姐体恤,小的体力好。”
她叹出一口,果然是惯会演戏的人,装个下人都这么像,
到了旅店,副官亲自去开.房,张若靖寸步不离唐皎,直到房间门口才分别,“晚上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联系唐皓南,我和副官的房间就在你们隔壁,晚上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们。”
“放心吧,没事的。”
等唐皎带着翠妮关上房门,张若靖才和副官回了房间。
不管翠妮是如何大惊小怪,这间旅店设施多么好,她揉着酸痛的肩膀简单洗漱一番就沾上枕头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白天做过噩梦了,一觉睡到天亮,洗去一身疲惫,整个人精神焕发。
早上本想草草吃顿早饭,可张若靖早就准备好了,一碗浓稠的小米粥,一个鸡蛋和一些小菜,还有馄饨散发香味。
吃过早饭,翠妮提议直接去唐皓南学校去寻他,唐皎直接否定了这条建议,见翠妮不懂,就为她解释起来。
张小艺过来上海,肯定要去寻哥哥,两个人很有可能不在学校,而是在别的地方约会。
有心锻炼翠妮,让她去给张父打电话,联系方式还是在徽城的张夫人提供的,果然张父说张小艺一早就出门了。
“那我们在旅店等着,还是到学校门口等少爷?”翠妮问。
张若靖看向唐皎,“别逗她了,你怎样考虑的?说来听听。”
她指指电话,“当然要先给哥哥那里去电,最好询问一下他同学,哥哥今日去什么地方。”
电话打到宿舍楼,接电话的同学道:“皓南说今天要去看电影,但具体哪家电影院,我们就不知道了,他可小心,不想让我们见到他女朋友。”
上海话让翠妮听的两只眼睛都快成直了,可唐皎却能和他对话套出有用信息。
就连张若靖都好奇的看她,她也未理,“我们走吧,去电影院找他们。”
“上海大大小小电影院那么多,我们哪知道是哪家?”翠妮一边给唐皎穿大衣,一边问。
唐皎伸出手指点她的额头,“什么事情都问我,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我哥哥差钱吗?不差,自己女朋友来上海,那肯定是去最豪华最贵的那家啊!”
张若靖忍不住笑出声,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哪个男的不会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展现风采的,嗯,钱也是一种。
巧的是今日电影院只有一部电影上映,剩下场次全被包了,可以确定唐皓南和张小艺看的就是那场。
上午场人少,虽然唐皎他们迟到了,但在金钱的攻势下都不是问题,售票员大方给了四张票让几人进去。
电影院一共两个出口,唐皎和张若靖守在左侧,副官带着翠妮守在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