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听得有些心疼,劝道:“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这日子啊,好过也是过,不好过也得过。少爷他是个混账人,咱们不理睬他就是,让他作。等他作累了,自然会安安分分过日子。这之后,小姐你再生个孩子,有了孩子,这日子再难也有盼头。
听到宝珠提起孩子,吴珍嘲讽的神色更甚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宝珠说完,慌张地看了下周围。
“慌什么,又不是我生不了孩子,张家不敢凭此休了我!”
宝珠虽是吴珍的贴身丫头,但并不清楚吴珍和张敬明的床笫之事,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张家不是骗婚么?“好半天,宝珠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吴珍淡然回道:“倒也不是骗婚,我嫁进来的头两年,他身子亏得还没那么厉害,若是从那时就开始疗养,也不至于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些年,你瞧瞧院子里那些个妾室和通房,有哪个肚皮有动静?”
宝珠一回想,倒还真是这么回事。
吴珍接着往下说:“我瞧着,老夫人他们已经看出来了,所以近年才没怎么为难我。就只有他自己,仗着自己那张面皮生得不错,又被窑子里的哥儿姐儿哄着,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吴珍这话说得,简直赤裸裸在打张敬明的脸了。
若是往日,她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只是这么多年,身。上担的委屈多了,今日又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这才彻底死了心。
宝珠见吴珍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道:“我听小姐的,咱们以后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他爱咋地就咋地,咱们不管。”
孟泽并不知道张敬明被架回院子后,又闹了这么一出。
他换了一套衣服,在丫头的引领下,来到举办宴席的园子里。
宴席摆在花园的水榭里,水榭很大,里面摆了一张窄长的雕花长条桌,桌面摆着几盆水仙花,还有各式果盆及精美的酒器。
从水榭望去,正好可以看见不远处那一树开得正旺的山茶花。除了山茶花之外,园子还种着四五株梅花,梅花有红又白,微风吹拂,送来一缕暗香。
孟泽去的时候,水榭里已经有人落座了,孟泽在丫头的指引下坐在张老太爷不远的位置。
刚一落座,孟泽就听到有人问,“怎么是你?”
孟泽好奇地抬头,真是巧了,他对面坐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李家小姐李明珠。
张茜就坐在李明珠的旁边,知道孟泽和李明珠不对付,便笑道:“这是我请来的客人,明珠妹妹认识么?”
李明珠很想说,这人她岂止认识,俩人还是对头呢。但碍于这么多熟人在场,她若是扯起往日的恩怨来,不仅打了张家的脸,还会破坏自己在众人心目的美好形象。
因此,她含糊道:“茜姐,方才是我认错人了。”
张茜见李明珠很识趣,也就没有再盯着了。
李明珠不挑事,孟泽也乐得轻松,自顾自喝起茶来。
张老夫人领着一干亲友赏花回来,众人依次坐下,却依然兴奋地讨论着。
“那两盆花可真好看,不知是从哪儿得的?“一个妇人笑道。
“这你要问老夫人,我们都想知道呢?“有人笑道。
那妇,人便起身离席,走到老夫人面前,假意威胁道:“老夫人,您今日若是不肯告诉我这东西哪来的,我就住你家不走了。
“是呀是呀!“底下也有人起哄,“今日若是得不到实话,我们几个回去都睡不着觉。”
张老夫人被众人捧得很开心,指着张茜说道:“你们也别来逼我这个老婆子,这花是茜丫头弄来的,要问你们问她去。
于是,众人的目标又转向张茜。
李明珠同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就坐在张茜旁边,听见这话,就好奇问道:“茜姐,那花是从哪儿来的呀?”
张茜笑着往孟泽那儿看了一眼,笑道:“深山里采的,养了许久才活了这么一两株。
几个女孩见张茜这么一说,便识趣地没有再问,偏生李明珠没这个觉悟,犹自起劲地问道:“是在什么山上采的呀?”
张茜笑而不答,李明珠正欲再问,却被斜对面的母亲瞪了一眼,立刻闭了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各位姐妹也不用担心,等我把这花养熟了,到时候送你们一些便是!”张茜笑道。
众人一听,便又高兴起来。
这时,一个仆从匆匆从外面进来,在张老太爷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张老太爷立刻站起身来,连声说道:“快,快请进来!”
孟泽同桌上的其他人一同好奇地朝花园的回廊望去,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三个男子往这边走来。
等人走近,孟泽见张茜起身叫人,这才辨清三人的身份。
三人年纪相仿,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一个是张老太爷的儿子,也就是张茜的爹,另一个也姓张,听称呼,同张家应该是亲戚关系。
而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那位姓周的男子,孟泽还从未见过打扮得这么精致的人。
只见他一身靛蓝长衫,袖口和衣领处用银丝线绣着流云纹滚边,一头黑发用白玉小冠束得齐齐整整,再配上那张保养得不错的面庞,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贵气逼人。“路过此地,听闻有赏花宴,便不请自来,还望老爷子不要怪罪则是。”周瑾笑着,给张老太爷行了礼。
“哪儿的话,您能来,可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呢!”张老太爷笑道,忙叫人看座。
周瑾却笑道,“不了,我过来的时候,瞧见院子里那棵十八学士,就已经走不动路了。这酒么,咱们待会儿喝,我先去看看那花。
周瑾目的明确,张老太爷也不好拦着,连忙让张茜引着去看花,又扯着儿子张耀辉的袖子,悄声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