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也不是真的不想搭理她嘛,目光狡黠地向桌上的桃花酒扫去,碧铃停下脚步:“师弟可知今日来叫你为何事?”
“为何?”景弈渊在看到桌上的酒杯之时早已了然大半,如此问道,只不过是为了配合她。
不知道已被人看穿,碧铃还美滋滋地拉过他卖弄着:“这桃花酒酿了有六年有余,酒味香醇清冽,不过我一个人喝起来不得劲,想请你来共饮。”
“与我?”听她这样说出来,景弈渊倒真觉得有几分奇怪,万星门禁酒,连二长老想喝也只能摸到山下万星镇去,可他也知道她自己偷偷藏了几罐,只不过从来都只是悄悄与方师兄还有那位叫做莲羽羽的师姐共饮,却从未叫过他。
这样一想,他的眸中更是暗沉了几分。
碧铃哪里知道他想的什么,从前不叫他也只是因为他年幼不能饮酒,又觉得小殿下定然是不喜欢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从未叫上过他。
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景弈渊却已经坐下,似是在等着碧铃。
见状,碧铃急忙凑上前去讨好般地准备倒酒。
万星门门派衣服的一宿没宽大而又轻薄,碧铃一边倒着酒,怕沾到了上面,一边挽起衣袖,露出半截如玉的皓腕。
景弈渊不经意瞥了一眼,接过酒杯的手一顿,面色沉了下来。
她与别的男弟子喝酒时,也是这样的?
浑然未察觉景弈渊面上的不悦,碧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坐了下来,举杯想说什么,却又发现无话可说,只好愣愣地呆滞了片刻,说出一句假得不能再假的话:“我干了哈哈哈,师弟你随意。”
定定看着她将整杯酒灌入腹中,脸上顿时晕出一片嫣红,景弈渊眸色不明,才缓缓持杯递到唇边,浅酌如口中。
方一入口,他便意识到她为何偷偷摸摸总爱喝两口了,桃花酒香味清而不浓,唇齿留香,只消抿上一口,便让人置身盎然春意之中。
见他接受了自己倒的酒,碧铃心中更有把握了。
千百年来,她观察桃翁与各路子的散仙饮酒,熟谙酒桌之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之后便是几句抒发胸臆的话,两个人越聊越契合,推心置腹,距离更进一步。
碧铃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喝了酒,两人的关系定会更亲近一些。
只可惜她现在对着景弈渊这张气定神闲面如冠玉的一张脸,嗫嚅半天还是说不出来什么。
定然是喝得还不够,如此一想,碧铃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连给他倒酒也顾不上。
景弈渊索性放下手中的酒杯,单手撑着脸,静静看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得双颊绯红,一双剪水秋瞳雾气氤氲。
真傻。
却又叫人移不开目光。
可只要一想起别的师兄或许也见过她这副模样,景弈渊唇角的浅笑又压了下去。
看来傻的是他,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那点不平,就放任着她这般出去招摇,真是愚不可及。
正这样想着,碧铃已经喝得最醉醺醺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景弈渊有没有喝,还对他举起酒杯,又继续喝下去。
直到最后碧铃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大半壶酒全是自己一个人喝了,头昏脑涨,目光迷离,最终只觉得自己头大得撑不住,晃晃悠悠趴在了桌子上,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一不留神她就喝多了,景弈渊蹙起剑眉,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碧铃?”
没有反应。
万星门峰顶时而有风吹来,吹得碧铃的一头乌发浅浅飘起,担心她醉酒后着凉,景弈渊起身,打算将她抱回屋去。
一手绕过她的膝后,一手搭在她单薄的后背,景弈渊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碧铃抱起。
与此同时,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即使同期的弟子都已经辟谷了,她也不见吃得少,怎么这般轻,像每天靠着吸仙气过活似的。
对于景弈渊心中所想,碧铃没有半分察觉,只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突然腾到空中,害怕一下子摔下去,她下意识嘤咛一声,伸手揽到他的脖子上。
感受到她的担忧,景弈渊又轻笑一声,将她更加往怀里抱了抱。
被他温暖的胸膛包围着,碧铃自然而然地在他露出衣襟外的脖颈间蹭了又蹭,以寻求更多的舒适。
没有料到她突然会是这般反应,景弈渊浑身一僵,背脊挺得笔直,将她揽得更紧。
用脚轻轻踢开门,景弈渊轻手轻脚地将碧铃放到床上,目光无意间扫过她粉嫩的面容,顿时像着了迷一般,舍不得移开。
五六年的时间,即使是万星门灵气怡人,每个人却难免面容都会更成长一些,唯有她如同初见时一般,肤白胜雪,弯弯的眉眼,小巧的鼻梁,没有半分的变化。
却叫他越来越不敢正视。
按下心头猛烈的跳动,似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胸腔而出,景弈渊转身想要离开。
谁知这时碧铃睡得迷迷糊糊,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此番的目的,葱根般的五指用力攥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睁开眼来:“不要走。”
她还有话没有说。
见她目光游移,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景弈渊便知道她是喝醉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
谁知碧铃接下来的话却如平地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就像那个顾清依一样,老是给她冷脸看。
她这一番话无疑是激起了景弈渊胸中积怨已久的憋屈与怒意,当即用力反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定定如火光般:“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知道。”碧铃被他这般质问,不甘落下风,闷闷撅起唇,还有点小委屈,“你就是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