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忙道:“我没有!”
田姑娘听他抵赖,又哭得更大声了。
二狗子一时间手足无措地对田姑娘道:“哎呀!古家大哥哥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嘛!……我、我喜欢你还不行嘛!”
田姑娘这才渐渐抽噎了几声,朦朦胧胧地睁着泪眼,问道:“泥为嘛稀饭窝?”
二狗子看着眼前田姑娘我见犹怜的模样,忽然就鬼迷心窍地道:“我就喜欢胖子,你圆滚滚的模样,实在可爱。”
田姑娘当场愣住了,她眨了眨眼,转身一溜烟地拔腿就跑了。
二狗子看着田姑娘如风般远去的背影,心道:“不好,这下说错话了,让你管不住你的嘴!”
……
……
……这些都是往事,暂且不提。
话说回来,这日田老爷带着田松、田柏来给古贲念了古骜的信,田老爷见古贲沉默着,半晌不语,便忖度地想:“哎呀……古骜这件事的确是做得太不像话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亲怎么能自己定夺呢?定是古老先生因此生气了,我得安慰几句……况且古骜既然当得了山云子的学生,我还以为他多大出息,能娶个高门大族的世家女,没想到怎么娶了个山野女子,还是手下有兵有将的?别说委屈了古骜,这更是委屈了我家闺女啊……竟要在那般女子之下,去做小妻……”
田老爷刚愿开口宽慰几句,古贲却忽然嗬嗬地笑了起来,他杵着拐杖有些费力地站起身,古氏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古贲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垂着眼,语气中却不乏兴奋之情,连连道:“好!——好啊!从今往后,我儿也是统御一方、有兵马之人了……”
田老爷不明就里,忙恭敬问道:“古先生,这是何意?还望您开解一二。”
古贲抚须笑道:“河间郡也不过有守军十万……我儿此番,便尽收精兵七万!”
田老爷这才回过神来:“哎呀……这……这真是喜事啊!”
古贲仰头怆然道:“……苍天有眼,小儿辈大破贼!”
从那日起,古贲每到夜深,便恢复了看星象之习惯;可这些年他渐渐老了,眼睛也越来越不好使,常常仰目而望,却看不已清星星的模样……
这日他一如往常般,老态龙钟地走到院子里,被古氏搀扶着,坐到树下。
“你进去罢,别凉着。”古贲对古氏道。
古氏知道古贲饭后,通常都会想一个人在树下坐一会儿,便也不打扰,识趣地转身回屋了。
古贲在一片荫蔽的阴影遮蔽下,举目而望——不知为何,原本模糊的视野,今天却异常清晰起来,一开始,古贲以为自己看岔了,不由得揉了揉眼,又径看了半晌——
果然是——
月入太微垣地,
紫微由明霎暗。
——错不了。
古贲抽了口气,这才中气十足地朝屋里喊了一声:“夫人!”
古氏在房中被吓了一大跳,这时闻声忙跑了出来,却看见古贲正坐在月光下笑着。古氏被惊得不轻,待走近了,古氏心中更是讶异,却见古贲脸上挂了一个笑模样,可闭着的眼,中却流出泪来,古氏有些惊慌地道:“老头子,怎么了?”
只听古贲嘶哑地道:“夫人,给我备酒!”
古氏忙点了点头,匆匆进屋端出了酒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头子,身子还好吧?”
古贲没有说话,打开酒葫芦的盖儿,仰头便咕嘟咕嘟地喝干了葫中佳酿,古贲舒出一口气,道:“酒好,月也好。”
古氏这回总算听懂了,便应道:“酒是田夫人过年那会儿着人送来的。”
古贲悠悠地道:“杀我妻儿之仇人,今日死了。”
“什……什么……”古氏不明就里。她不知道古贲从前娶过妻,亦不知他四子三女六个妻妾全死于秦王屠刀之下,这时便不知所以然地怔怔看着古贲。
只听古贲微微一笑:“祖龙死而地分,天下……要大乱了!”
————
天象,古贲看得分毫不差。
所谓——烽烟骤起,贪狼聚散。
幼帝新履帝位,便传令赵王晋王去藩国来朝。
晋王称病不行,赵王方至于京城,便被虎贲拿下,宣布罪状数条,废为庶人,囚禁京师。
消息传遍天下,晋王如一夜之间忽起般,纠集江衢、颍川、胶东等五郡,起兵清君之侧,檄曰:“朝无正臣,内有奸逆,离间兄弟,举兵诛讨。”其军四十万众,以廖勇为大将军,廖去疾为前锋大将,兵锋所指,便是京城!
天下惊起,日月震动!
而就在千里之外的汉中郡郡府中,吕谋忠亦正召集臣属,商讨应对事宜。他卷着宽袖,在堂内行来走去,终于顿住了脚步,有些焦躁地问道:“……君樊还没来么?”那报信之人道:“虞公子说,黔中郡之事务,实在脱不开身,还望太守恕罪……”
“唉!”吕谋忠一甩袖子:“这般关键之时,他可忙什么去了!”
吕德权上前一步,禀道:“父亲,虞兄不来,父亲与臣等自议,为何不可?”
吕谋忠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儿子一眼,心道:“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知识人用人,我为何凡事都将君樊带在身边?可不仅仅是为了拉拢亲近!君樊心思沉稳,对时局之观察又细致入微……真是不知比德权强了多少,唉,德权居然仍不自知其短!”便叹道:“君樊总有独到之解,再催,再催!问他在做什么!有什么事比现在商量今后如何更重要的,去把他给我找来!”
郡丞叶雄关上前一步道:“太守大人息怒,少主公怕是有些事情脱不开身,才方至如此。”
长史李崇德亦道:“正是。太守大人,适才古军统来了信,问是否要他整军出战?”
吕谋忠来回踱步,问道:“那你们说说,这古骜,我们是用他,还是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