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太太当年的所作所为, 很是疯狂, 二老爷沈邦翊实在是不放心将嫡长女放在妻子身边,再加上他与老太太并不是亲生母子,所以只能哀求自幼亲近的嫡亲兄长, 将女儿养在淑惠长公主身边。
那时淑惠长公主刚生完沈长映, 被太医诊断说伤了身子, 以后很难再有身孕,她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一个娇娇软软的女儿,便同意了二老爷的哀求,将不到周岁的沈瑾妩接到身边和次子沈长映一同抚养。所以,在她心中,阿妩相当于自己半个女儿,虽然比不上阿皎,但她对其也是真心疼爱。
这些年,虽说二太太对待长女不在像以前那般疯狂,但也是几乎漠视了这么一个女儿的存在。对长女的教养丝毫不见关心,连女儿的生辰也没派人来送过一次东西。
特别是在四姑娘沈瑾妍出生后,二太太恨不得将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小心翼翼,倾其所有的态度,与对待大女儿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这样的举动,不只是淑惠长公主,就是身为女儿的沈瑾妩也早对母亲寒了心,不再像小时候那般期盼。
其实,这些年,二房也不是一直在外赴任,甚至在长女四五岁的时候,还曾在京呆过两年,中间也都回过几次京中,但二太太每次的态度都十分坚决,不同意长女跟着他们一同去任上。特别是在四姑娘长大后,这种态度更加坚决。
面对这样的妻子,二老爷怕长女跟着他们走后,被妻子冷待,不喜,或是向女儿周岁前一般,被二太太要求抱到庄子上养着,伤到女儿,便继续哀求长兄长嫂替自己教养女儿。
后来,他怕长女孤单,便将自己的庶女二姑娘送来给长女作伴,在长子需要进学时,又将长子送进府中,让他照顾两个妹妹,特别是从小离开父母的大女儿。
二太太听到淑惠长公主的冷然的脸色和质问,心中虽然害怕,但却似乎有了底气般,连声音也大了许多:“公主将阿妩接过去抚养后,便将阿妩身边所有的人都换了,不就是不想让我过问的意思。再者,公主连阿妩的终身大事都是定下请懿旨赐婚之后,才派人告诉的我,何曾问过我这个做母亲的意见。”
淑惠长公主听到二太太这番话,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原来你对阿妩的婚事有所不满,不过,这可不是本宫定下的,而是二弟的意思。
“阿妩及笄前,二弟修书告诉国公爷,请本宫为阿妩挑选一门亲事,本宫将所有合适的人选挑出来后,国公爷派人将人选送给二弟,上面每个人选的性情,年龄,家世等都写得一清二楚,最后定下肃毅侯世子是二弟自己的选择,本宫只是为了给阿妩一份体面,才请皇后赐下旨意。”淑惠长公主对着二太太一字一句的说道,她就是再身份尊贵,也知道儿女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妩的父母尚在,她这个做伯母还不会擅自做主。
她一开始以为这件事,二太太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这一切二老爷沈邦翊是瞒着妻子做下的,如此看来,二老爷对妻子已经没有了信任。不然,连儿女婚姻这般大事都没有告诉二太太。
“如若不是你当年听信那女道胡言,连夜瞒着府中将阿妩送到庄子上时,那些婢女替你隐瞒不报,险些让阿妩在庄子上丢了性命,后来又在府中被怠慢,这样的婢女不换掉,难道本宫还要给她们赏赐不成?”淑惠长公主对于二太太的话冷声回应着。
坐在一旁的沈皎没有想到二太太当年会做出这样不顾女儿性命的事情,她以为依照二太太对待次女的样子,应该只是有些拎不清,但绝对是一位慈母,却没有想到这慈母的形象还是要分人的。
她用看了眼身旁的大嫂,发现她正盯着手边杯子上的花纹看得出神,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淑惠长公主和二太太的对话。只是在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对自己微微一笑,指了指手边的杯子。
沈皎立刻明白,接受了大嫂的邀请,也开始对着自己手边的杯子观察起来。
嗯,这才是听八卦的正确姿势。她要学习的果然还有好多。
在淑惠长公主看来,二太太这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在一开始,她就算再换掉阿妩身边的婢女,难道那些婢女还能拦着二太太关心女儿不成。她找的这个借口实在有些牵强和好笑。
提起当年的事情,淑惠长公主脸色变得更冷,一双看向二太太的眼中充满了冷色和怒火。即便十几年过去,她依旧记得当年那桩震惊梁国公府的事情。
因为当年二太太生长女时,连生了三天三夜,十分艰难。所以,在长女出生后,便对其不甚喜欢。特别是在生了长女后,二太太便开始染病,连续几个月都不见痊愈,她便觉得自己的病症是长女带来的,长女和自己命里相克,就瞒着府中,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个女道士。
二太太拿出自己和大女儿的生辰八字,让其测算,随后,那女道士告诉二太太,长女和她命里相克,不宜住在一个府中生活,若是住在一起,二太太就会缠绵病榻,最终没了性命。
二太太听了女道的话,和自己认为的一样,心中很是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个女儿丢了性命,便瞒着府中连夜将长女送到了庄子上。因着女道的话,二太太便开始不喜,甚至有些厌恶这个女儿。
这件事,一开始的两日,并没有被人发现,因为当时的大姑娘还小,基本不会被抱出屋子。直到第三日,二老爷沈邦翊从官衙回到府中,想看眼女儿,二太太却支支吾吾,下人也都颤抖着不敢说话,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随后满府找不到女儿后,便派人审问下人,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被妻子送到了庄子上,还已经过去了两天。
之后,二老爷立刻骑马前去庄子上,等他到时,他不满周岁的长女已经高烧了整整一日,性命垂危。他赶紧派人去请太医前来诊治,事后那名太医告诉他,若是在晚来一个时辰,孩子便救不回来了。
当时的二老爷在安顿好女儿后,便去质问二太太,虽然知道了原因,但却被二太太接下来的举动震惊了。二太太开始疯魔了,居然以死相逼,要求丈夫将女儿送离府中。之后,二老爷无法,只能先将女儿送到公主府中,这样也是不在一个府中。
而身为兄长的梁国公沈邦靖被弟弟哀求,便答应了将侄女寄养在公主府中。对于这个的侄女,淑惠长公主和沈邦靖对其很是用心。这不只是因为血脉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这个侄女是梁国公府的嫡长女,特别是在淑惠长公主伤了身子后,身为府中嫡长女的侄女,更可能是府中身份最贵重的姑娘。
这样的身份,身为沈氏一族的掌权者,沈邦靖和淑惠长公主不可能不重视。所以,这也是淑惠长公主尽心教养大姑娘沈瑾妩的原因之一。
一府的嫡长女,在外面代表的是整个家族对女儿的教养和底蕴,在家中有着教导幼妹的职责,自然是必须重视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身为家主和主母的沈邦靖夫妇二人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在沈家的全力彻查和搜捕下,那名女道在两日内就被捉住。经过审讯,她才道出这一切不过是她看出二太太的心思后,顺着她的想法胡编乱造的,其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根本就不会测算八字。
得到这样的结果,在淑惠长公主看来毫无意外的,这个世上会批命的术士除了摘星楼中的国师外,也就只有那么几人,而且全都是闻名天下的高僧和真人,这些人根本不是以二太太的身份可以请到的。
但是,将这样的结果告诉当时的二太太后,她根本不信,依旧以行命相逼,不愿让长女回到自己身边。二老爷无法,只得苦求长兄长嫂。最后,淑惠长公主亲自带着二太太去延兴寺请见住持慧悟大师,请其亲自测算。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大姑娘富贵双全的命格,且对二太太并无任何相克。如此,二太太才算相信,毕竟慧悟大师是当世的得道高僧,极擅命理,对他的话,基本不会有人会质疑,二太太也不例外。
但就算如此,二太太对这个长女依旧极为不喜,在她看来长女就算不与自己命中相克,但她自这个女儿出生后一直病情不断也是事实,将其接回来后,只按照规矩派了几个婢女和奶娘便不管不问。
因着二老爷忙碌,二太太对长女又是这样漠视的态度,照顾大姑娘的仆从自然不会尽心,很快因为上次高烧没有养好的身子再次出现问题。面对这样的结果,二老爷实在无法,只能将长女交托给兄嫂。
而对于这样的二太太,老太太身为继室不便出手,但身为沈氏一族主母的淑惠长公主却要出手惩戒,不然任由这样的漠视子嗣性命的作风蔓延下去,那沈氏一族的子嗣肯定会减少。子嗣稀少的家族,又如何会兴盛下去。
最终,淑惠长公主下令将原本二太太手中的中馈交给了进门没几日的庶子媳妇三太太,让其禁足在府中半年,每日粗衣素食,抄写女四书各百遍。这对于从小养尊处优,锦衣华食的二太太来说,实在是太过痛苦,以至于后来二太太虽然不喜欢大姑娘,但也不会不再不顾及大女儿的性命。
想起这些往事,淑惠长公主想着刚刚听到的话,看向下面面色有些惨白的二太太,有些嘲讽地笑了:“本宫实在是不知这些年你对本宫有这么大的怨气。”
听到淑惠长公主的这句话,原本面色就有些惨白的二太太,被吓得连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都有些维持不住,她实在没想到原本想要为次女求情的目的非但没有达成,反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对于是否怨恨淑惠长公主,她确实是有的。除了长女的事情外,她不喜欢淑惠长公主对长女和次女的待遇相差如此之大。她愿意将长女带入宫廷,让其得到太后和皇后的喜爱,却平日里连次女的面都不愿意见一次。这样的差别待遇,让她的阿妍在她姐姐面前总是矮了一头。
如今,连放阿妍出来参加一次宴会都不同意,若是这次宴会府中的姑娘都去,唯独少了阿妍,不说外面的人怎么想,便是阿妍在府中的姐妹面前也不尽失颜面,这让她如何不怨。
她的阿妍已经十三,已经能开始相看亲事了,若是连宴会都不去参加,京中如何会知道有阿妍这个优秀的女孩。在二太太眼中,次女除了有些天真,不懂事外,其它方面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都是极为优秀的。
不过,就算她在如何怨恨淑惠长公主,却也不敢说出来。
第54章 求情
自淑惠长公主的话音落后,室内的气氛更加紧张。
二太太稳定好心神后, 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在淑惠长公主说出这句话后,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坐在椅子上的资格。站起来的时候, 她感到自己的下肢都是僵直的。
起身后,二太太赶紧对着淑惠长公主行礼后, 辩解道:“我心中岂敢怨恨公主。以前的事情,全是我的过错,可公主却不能错看阿妍,她是阿妩的亲妹妹,是个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