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洵很快就在孔家仆从的引领下过来,他看见顾香生在此,也有些意外:“原来五嫂也在这里。”
顾香生含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夏侯洵笑道:“那可真巧了,我原本还想派人去给五嫂报喜的,这下省事了,还请五嫂稍待片刻,我先给孔先生问好。”
顾香生:“七郎请便。”
夏侯洵便拱手给孔道周问好,后者不愿受他的礼,微微侧身避过:“老朽何德何能,不敢当恭王殿下的礼。”
“明日便是九九重阳,重阳佳节素来有敬老尊贤的习俗,今年朝廷下令,凡在京七旬以上老人,均可去官府所设发米点领到一斗米,老先生德高望重,我这便将米亲自送过来,东西虽然少,也算是聊表心意,还请老先生勿要嫌弃。”
孔道周道:“朝廷隆恩,我等感激涕零,何劳殿下亲自送上门来,实在不敢当!”
顾香生暗笑,心道这位恭王殿下为了收买人心真是不遗余力,现在夏侯淳被软禁,监国就剩下夏侯洵一人,但实际上他能做的事情有限,因为大事都要呈禀皇帝,等皇帝作主,再不然也需要跟于晏等朝臣共同商议,他没法乾纲独断,只能在一些小事上下功夫。
但总的来说,他行事稳妥,也从不过分张扬,遇事与于晏等人有商有量,算得上一个很靠谱的监国,皇帝之所以挑他而不是老三或老六来当监国,显然是事先仔细考虑过的。
夏侯洵诚恳道:“老先生年高德劭,连陛下也敬重不已,若不亲自登门,反是怠慢了。”
孔道周笑了笑没说话。
顾香生便问:“七郎方才说有喜事要告诉我,不知喜从何来?”
夏侯洵笑道:“柴州传来捷报,说在五兄与贺老将军的合击下,齐军大败回鹘人,并且还收复了宜州失地!”
顾香生大喜过望:“此事当真?”
夏侯洵笑道:“战报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怎敢欺瞒五嫂?”
这的确是件大喜事,齐魏战事顺利,连带跟回鹘人的战役也接连获胜,可谓双喜临门。
夏侯渝去柴州的时候,没人看好他能立战功,别说立战功了,坐三年冷板凳还是好的,运气若是不好,说不定小命都得交代在那里,谁知一朝风云突变,竟还打了个大胜仗回来。
等天子归朝,论功行赏,保不准夏侯渝的功劳,还要在他们这些守城有功的人之上。
夏侯洵面上不显,心里未必就没有这些想法。
不过对于顾香生而言,她最高兴的,自然是夏侯渝平安无事。
照这样的趋势,说不定不用等三年,他就可以提前回来了。
三人正在厅堂里说话,却见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伴随着孔家下人的惊呼,孔道周皱起花白眉毛,正欲发问,便看见一人从外面闯进来。
对方的身影逆着光线,举目搜寻一圈,视线落在夏侯洵身上。
却见夏侯洵面色一变,起身就要往里走。
顾香生正好坐在孔道周下首,夏侯洵要跑向厅堂另外一扇门,就得从她身边路过。
正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大步流星走上来,一把揪住夏侯洵的后领。
夏侯洵双手下意识乱抓起来,一不留神将刚好起身的顾香生给狠狠推了一把,后者被这一推,想凭借椅子阻住冲势却来不及,只能顺势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看身体就要往后坐倒在地!
这一跌坐下去,只怕腹中胎儿就危险了!
孔道周见状大惊失色,奈何他年老力衰,反应迟钝,想去拉人却也来不及了!
☆、第140章
若放在平时,这样的冲撞对顾香生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她刚刚一手护住腹部,另一只手却抓不到东西来稳固身形,只能连退几步,依旧刹不住身形往后倾倒,最终还是跌作下来。
只不过身下传来一声闷哼,却是朱砂眼见情势不妙,飞扑上来给她当了垫背。
两人跌作一团,但顾香生有了缓冲,并未直接摔倒在地,仅仅手肘着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头夏侯洵却已经顾不上顾香生这边,因为夏侯淳直接将他撂倒,正一拳一拳落在对方脸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孔道周也还维持着想要伸出手去扶顾香生的姿势。
“来人,快来人……啊!”夏侯洵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也竭力想要反抗,奈何兄弟俩在武力值上差得太多,面对夏侯淳,他只有挨打的份。
夏侯洵带来的人从外面传进来,三五个人上前要将夏侯淳拉开,居然还拉扯了好一会儿,才将夏侯淳给制住,这还是因为跟着夏侯洵来的人是金吾卫一员,若换了寻常随从士兵,未必能敌得过夏侯淳。
饶是如此,夏侯淳依旧挣扎不休,手不能揍,嘴里就骂:“夏侯洵你这个挨千刀的龟孙子,奸猾小人,卑鄙无耻,老子打死你拉倒,免得你遗祸万年!”
在侍从的搀扶下,夏侯洵鼻青脸肿爬起来,捂着脸口齿不清道:“夏侯淳你发的什么疯!你不是被软禁在家么,谁让你跑出来的!”
夏侯淳恶狠狠盯着他,那模样看着如果不是有人死死按住他,他就要扑上来掐着夏侯洵的脖子了。
“你少装模作样,老六全都说了!他说是你让他在我面前挑唆的,还说你告诉他,让我去当那个投石问路的石子,好试探试探陛下是不是真病了,也能趁机铲除一个对手!”
夏侯洵怒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他自己跑去你面前胡说八道,与我有何干系,你疯了吗,这也迁怒到我身上来,分明是他见我当了监国他却没有,蓄意想要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你脑子都长哪去了,就不会多想想吗!”
他一说话,鼻血也流下来了,边上的人赶紧道:“殿下别说了,等大夫来了先看看伤!”
夏侯洵也是气得狠了,直接推开侍从的搀扶,指着夏侯淳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种性子,旁人一说就信,一刺就跳,活该别人利用!有本事你就继续闹,等陛下回来,看他如何处置你!”
夏侯淳平生最怕的人莫过于老爹,见夏侯洵提起皇帝,当即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吭声了。
夏侯洵被胖揍一顿,对夏侯淳实在是恨入了骨头,想揍人又对他的身手有些忌惮,只能冷笑道:“姑母念在亲戚情面上,甚至没有将大兄下狱,只让你待在家中,大兄却还越过守卫闯出来,这个罪名该怎么算,回头你也自己去向陛下解释罢!”
又对左右道:“愣着作甚,还不将人带走!”
待众人将夏侯淳押走,他这才回过身,问顾香生和孔道周:“五嫂和孔先生都没事罢,可要寻个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我们回去之后再找。”顾香生的手肘火辣辣地疼,她自己估摸着应该是擦伤了,朱砂的腰也闪到了,疼得龇牙咧嘴,孔道周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受了点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