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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晚回过神,反复咀嚼着唐意川的话,然后摊开手,看着两枚银闪闪的婚戒,脑中空白一片。

第32章 思念

萧阮在z市开了一家花店,沈舒云怀孕了,工作不太好找,就干脆去萧阮的花店里帮忙。他倒也不是指望工作能赚多少钱,他之前工作了十年,自己有一笔积蓄,这笔积蓄足够他什么都不做去生下这个孩子。其实去花店帮忙,他只是想给自己找点活做,让他别闲下来,不然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

现在在花店里,每天包包花、给花浇水,偶尔和客人聊聊天,这样的日子比他以前教书的时候还要轻松许多,心里头也就慢慢地不那么沉郁难解了。

萧阮将今早刚送来的茉莉花收拢,插在瓶里,摆在台子上。那些茉莉都还是花骨朵,小小的白藏在葳蕤油绿的叶子里,显得有种拙拙的小巧可爱感。萧阮看向沈舒云,十二月的z市温度还在十几度,沈舒云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五个月的肚子坠在身前——细长的身条令隆起的腹部显得很清楚,尤其是他坐下的时候,像揣着半只西瓜似的。

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沈舒云坐在窗边随手侍弄着一把香槟色的小雏菊,萧阮端着一小碟曲奇走了过去,想了想,还是将憋在心底许多天的话说了出来:“舒云,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找你的alpha?”

沈舒云的手停在半空,随后垂眼笑了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我也怀过孕!我知道没有alpha信息素抚慰的怀孕omega在孕期是非常难熬的!难道你这些天没感觉到身体出现的异样吗?”

沈舒云哂笑一声,有些无奈地抬头看着萧阮:“我知道,我看过omega孕产手册了。”

怀孕的omega精神和身体都在承受着压力,omega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帮助调节体内因怀孕而分泌剧增的信息素,胎儿的发育也需要alpha父亲的信息素,否则孩子会过分依赖和汲取omega的信息素,这对于omega的身体损耗非常大,omega很可能会早产或者产后抑郁。

也正是这个原因,国家有法律规定,在omega怀孕期间,alpha不得提出离婚,必须陪伴在omega身边直到生产。而且不光是omega有产假,alpha也享有陪产假——即omega孕期最后一个月,alpha可以申请休假陪在omega身旁,直到omega产后一个月为止。

萧阮实在不明白沈舒云和宁晚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费解地看向沈舒云,斟酌着字眼:“那你既然怀孕了……怎么会离婚呢?法律有规定的呀……”

沈舒云打断了他的话,带了些安慰的意思:“我们离婚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惨啦,我们算是……算是和平分手。”

“可是你现在怀着孩子呀!”萧阮不由将声音提高了些,“你脸色一直这样苍白,肯定是因为缺失了alpha信息素,你不能这么一直硬撑着!难道你要这样死撑到分娩吗?”

“我有去医院开alpha信息素抚慰剂,没有在硬撑。”

“可是你也知道!那种抚慰剂现在技术并不成熟,不能完全替代真正的alpha信息素!而且孩子需要的也是自己父亲的信息素,而不是人造合成的,你用医院开的抚慰剂,这简直是自欺欺人!”

“够了!”沈舒云第一次动了气,他眉间攒着怒火,嘴唇在发抖,“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萧阮的话,就像是将沈舒云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掀了开来,让他不得不面对着自己那些从来都没有愈合过的伤口,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流脓溃烂的地方,却无能为力。

回去找宁晚?他要怎么找?以什么身份呢?

是以落魄的前夫,还是以孩子父亲的身份,再突兀地插入宁晚的生活?

他已经在避免想起宁晚了,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就是宁晚的一个错误,一想到宁晚可能已经找到了正确答案,怀里已经有了那枝真正的茉莉花,他就头痛欲裂,痛入肺腑。

算了吧,不要用这个孩子强行绑着宁晚——不然,那也太难看了,死缠烂打地请求,沈舒云到底还是做不到,不如给宁晚最后留下个走得干脆的好印象。

沈舒云喝了口水缓了缓,然后朝着萧阮道歉:“抱歉,刚刚我话说重了。”

萧阮站起来,连忙挥手,带着十足的歉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该过问那么多你的私事。”

沈舒云和萧阮做了四年室友,是知道萧阮这个人的,一根筋,有些笨,说话不过脑子,但绝没什么害人的坏心思。他笑了笑,又将那张若无其事、温柔宁静的假面戴上,温声道:“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们聊点开心的吧。”

萧阮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走过去,帮他一起处理小雏菊,说:“这个月末,我哥哥萧莫就从新加坡回来了,他把年假请了,连着圣诞节的假期一起休,回国和我们一起聚一聚,他肯定会带很多礼物回来,到时候你也来我们家一起吃火锅吧!”

“好啊,”沈舒云一手捏紧了花茎,另一手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腹侧,刚刚孩子在肚子里踹了一下,踹得他有点痛,“不过你们家圣诞节吃火锅,也是够混搭的。”

他在脑海里搜索着萧莫这个名字,依稀记得在大学时期有见过面,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回忆起来很是模糊,甚至连这人的相貌都不记得了。

“哈哈,这有什么嘛!我们这叫中西混搭!对了,你有没有忌口的食材?”

沈舒云摇了摇头:“不用特意关照我,你们买就好,到时候我挑想吃的涮就行。”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记得赏光啊。”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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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晚公司和钢筋公司的官司从九月打到十二月,终于有了结果——是个好消息,他们赢了这场官司。一连十几天的高压准备,到了今天终于结束,唐意川面上也终于露出些笑意,他穿上长长的羽绒服,双手搓动着,白雾似的哈气比话先溜出他的唇:“太好了,总算是结束了。宁晚,要不要去喝酒,庆祝庆祝?”

“你怎么成天就知道喝酒?不知道喝酒伤身吗?”

“欸,你怎么好意思反过来指责我!”唐意川嗤笑一声,“合计着前些日子满身酒气的人不是你?……再说了,喝酒如果可以让心里不那么难受的话,伤身倒也可以不那么在意了。”

宁晚还是摇了摇头,他感觉到自己额头和脸颊的那种热意又卷土重来了:“还是不了,我今天回家,改天吧。”

他打电话叫来司机,送他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里去,翻出药箱找了一盒退烧药和消炎药,胡乱掰出几粒药就水吞下,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卧室里,一头栽在宽大的床上,闭上眼睛嗅着枕上残留着的清甜信息素。

宁晚吸进去的空气是凉的,在他高温的身体里走了一遭,呼出时异常滚烫,他知道这是自己又烧起来了。他前天去看了母亲,坐在墓地前,絮絮叨叨和母亲说了许多话,可能是受了风,回来就开始打喷嚏,第二天就发起了烧。

就算发了烧,也是没人会给宁晚放病假的,他只能吃一把药,然后就要继续待在公司处理事务,包括第二天打官司,他不可能不去。凌晨跑去医院里输液,早上七点钟输完,收拾了下自己就跟着唐意川一起去法院了。

这几天他身心俱疲,但这种疲倦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出来——他是公司的老板,也是主心骨,要是他这个时候垮了,那士气必将受到大挫。哪怕宁晚再累,他也要装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只有回到家里,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这次的病来势汹汹,输过液了还是又烧了起来,宁晚觉得自己的肺像是两个破旧的大风箱,在他喘息的时候呼哧呼哧地转,扇出的全都是湿热的气。

他的记忆有些错乱,一会儿是他小时候,半夜起了热,母亲将他抱在怀里,用凉凉的手拍他的脸,一会儿又是沈舒云躺在他身边,为他换额上的冰巾……他赶人走,沈舒云就耍赖地往他身边一躺,说自己抵抗力好,叫宁晚少管,结果最后是两个人一起遭了殃,一起去医院挨针。

沈舒云怕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却还是强撑着和他开玩笑:“你看,这样不是也挺好,今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请病假,你打针还有人陪了呢。”

后来宁晚才知道,其实沈舒云并不是怕打针,他只是怕痛,所以才对打针那么抗拒。

宁晚下意识地想要给沈舒云打个电话,他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想听听沈舒云清凉如水的声音。但当他按下拨号键,屏幕上显示出“云哥”两个字的时候,电话的听筒中传来熟悉且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宁晚颓然地放下手,有些木然地盯着漆黑的屏幕。这是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拨打沈舒云的电话了……但最后的结果总是一样的,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