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还是分房睡。
谢蓁睡侧室,他睡内室。自从第一晚谢蓁知道侧室没有门闩后,隔天便让人装了一个,是以即便他想推门而入,也是不大可能了。
晚上各自盥洗完,谢蓁坐在铜镜前拆卸珠翠,红眉站在后面替她梳头。
严裕坐在灯下看书,偶尔抬眸瞥她一眼,书上写了什么内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梳好头,站起来往侧室走,“我去睡了。”
严裕下意识叫住她,她回头,他一时想不出留下她的借口,盯着书上的古训:“今天夜里有雨,你关好窗户。”
谢蓁纳闷:“你怎么知道?”
他说:“傍晚天气阴云密布,一看便知。”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扭头继续往里走。
他又道:“还会打雷。”
谢蓁这回听明白了,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害怕?”
他恼羞成怒,瞪她一眼,“我怎么可能害怕?”
他是怕她害怕好么!
谁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居然不点不懂他的用心良苦,莫名其妙地反问:“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也不害怕。”
他抿唇,绝不承认自己有点失望。
谢蓁走进侧室没多久,他就放下书卷,洗漱上床了。
说来奇怪,以前他都是一个人睡的,从来不觉得有什么,自从娶了谢蓁后,一个人睡就显得有点奇怪。他抬起手臂搁在额头上,扭头打量外面的月亮,也不知道谢蓁这会在干什么……睡着了么?
到了后半夜时,果真下起雨来。
起初雨很小,后来慢慢变大,漂泊大雨砸在屋檐上,发出密密集集声音,吵得人不能入眠。
严裕被雨声吵醒,室内漆黑一片,桌上的油灯早就燃尽了。他一时间不能适应黑暗,躺在床上缓了一会,才勉强看清内室的轮廓。
他记得谢蓁从小浅眠,夜里有一丁点声响便能把她吵醒。有一回晚上又打雷又下雨,她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二天早晨眼眶底下一圈青紫。那时候觉得滑稽,现在却会关心她睡得好不好。
严裕正在犹豫过不过去,一扭头,便看到一个身影向他走来。
身形轮廓跟谢蓁很有些像,他以为她害怕雷声,坐起来问道:“你醒了?”
恰好窗外一道电闪雷鸣,一瞬间将屋里照亮。
他看清了她的脸,却不是谢蓁。
☆、雨夜
是丫鬟晴霞。
他对屋里丫鬟印象不深,是以想了一会才想起她的名字。
他皱了下眉:“你来干什么?”
晴霞手里拿着一盏油灯,见他醒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他几步之外,声音在雷声下小得几乎听不清:“婢子见内室灯芯熄了,便想来给殿下续上。”
严裕躺回去,语无波澜:“不必,下去吧。”
今夜是她和笋芽当值,笋芽早就歪在门框上睡着了,雷打不动。她顿了顿,露出踯躅,“今夜风大,殿下冷不冷?可要婢子再拿一张毯子来?”
严裕这会儿只想一个人待着,觉得她声音很吵,语气便有些不善:“你去侧室看看皇子妃醒了么,若是醒了就来告诉我。”
晴霞欠身应是,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床榻,见他手臂放在额头上,曲着一条腿,明显心烦气闷的模样。她眼神闪了闪,也不知在想什么。
来到侧室门口,晴霞抬手轻敲两下门。
里面很快打开一条细缝,露出双雁的半张脸,“何事?”
她道:“今夜雨大,殿下让婢子来问问王妃睡得可好?”
双雁颔首,“很好,回去吧。”
她不着痕迹地往里面看了看,奈何屋里黑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光景。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蜷成一团,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她说是,旋即关门退了下去。
她是六皇子府建好以后才买进来的丫鬟,彼时只听说六皇子即将大婚,这府邸是为未来的皇子妃准备的。她一开始以为六皇子与未来的皇子妃情投意合,恩爱不移,谁知道两人成亲第一天,六皇子便把皇子妃一个人扔在新房,直至夜深才回来。
这就算了,他们居然还分房睡。
此举震惊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但是她们被管事交代过,谁若是把这事说出去,谁就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大家惊讶归惊讶,但都默默都憋在心里,谁也不敢说,更不敢议论。
隔天一早,皇子妃与六皇子便闹了别扭,起了争执。她们丫鬟暗暗猜测,六皇子必定是不满圣上赐婚,才会大婚没多久就跟皇子妃屡屡不和。
有一回大家憋久了,忍不住在下人房悄悄议论,“你们说这样下去,殿下会不会休了皇子妃?”
绿袄斥她胡说八道,赶紧让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