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官道旁,夕阳余辉之下,枯藤老树昏鸦,尽显荒凉沧桑。
几颗老树中间,有一家简陋破败的客栈,前后两进,青瓦残破,墙上黄土外露,不时有苍蝇嗡嗡嗡地从客栈里飞出,又毫不犹豫、舍生忘死地冲进去,让来往口干舌燥、饥饿难耐,准备大快朵颐一番的行人倒尽胃口。
门前窗槛边上坐着一位妖妖娆娆的妇人,穿着黄衫儿,插着半旧金簪,闲极无聊地摇着团扇,看着因为傍晚将近,空无一人的官道,嘴里念叨着:“最近两国交战,已有好几曰行人稀疏,如此下去,休说赚些脂粉钱,怕是连度曰都难,莫非得重艹旧业?”
一位眉横杀气,目露凶光、手脚粗壮似棒槌的褐衣大汉走了过来,声音沙哑粗豪地道:“这段时间风声紧,朝廷多有高手在战场附近,咱们还是得暂时忍忍,嘿,城里多有人问我,为何鲜美滑腻的上等秘制水牛肉这一月没得卖了?”
“你不会直接回他们,官兵封锁附近,‘水牛’运不进来!”妖娆妇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突然双眼发亮:“当家的,有客人来了。”
天色渐黑,昏黄幽暗的道路远处慢悠悠走过来一位游方道士,身着青色道袍,面容年轻,身上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裹。
褐衣大汉张元,遥遥看见是个道士,呸了两口:“破落牛鼻子,怕是没什么油水。”
“咯咯,当家的,你刚才不是还说暂时忍忍吗?怎么就直接想到油水上面去了?”张氏娇笑道。
张元挠了挠头:“习惯,习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牛鼻子多半只会点几个馒头,一壶清茶,连坐地起价都赚不了多少。”
“蚊子再小,不也是肉。快去后面等着,你那长相莫要吓跑了人。”张氏眼波一横,见那年轻的游方道士快到近处了,赶紧整了整衣裳,“客官,可是要住店?天色已黑,若走到县城,怕是要半夜了,我们张家客栈是附近十里八乡百年老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那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看了看四周,微微皱了皱眉,才迈步往内:“凑合着住一宿吧,给贫道四个白面馒头,一壶清茶。”
张氏内心暗诽:“你这牛鼻子,只吃得起清茶馒头,还敢嫌弃老娘的客栈,若非要避风头,今晚倒是要尝尝你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是何滋味!”
心里骂归骂,张氏脸上还是带着一丝媚笑,带着那青衣道士走进店里,抹了几下桌子:“客官请坐,馒头清茶马上就来。”
青衣年轻道士点点头,将背上负着的包裹拿在手里,放到一张条凳上,自己则紧挨着坐下。
那包裹放到条凳上,居然压得条凳微微一沉,张氏见状,目光不由一凝,现出几分灼热,借口催促馒头清茶,快步走到后面那进院子,拐入了厨房。
“当家的,当家的!是大肥羊!”张氏尽量压低声音,但语气中的热切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厨房乱糟糟,苍蝇乱飞,尤其角落里挂着的一扇肉上更是聚集众多,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张元挥了挥手上的抹布,将苍蝇驱赶开,那一扇肉的模样依稀可见,俨然便是八九岁孩子去腿去手,身体剩下小半:“大肥羊?娘子,你可看仔细了?”他同样有些激动。
“那压在条凳上的份量,老娘就算没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了,里面绝对是一包黄金!”张氏拍着颤巍巍的胸口肯定道。
张元窜出厨房,偷偷在门帘后瞄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来,贪婪之心大作:“这么大的包裹,怕有几百两黄金了!胜过咱们艹劳十几年!”
“当家的,做?还是不做?!”张氏声音有些颤抖,隐含不少忧虑,但更多的却是激动。
张元狰狞一笑:“天色已黑,神不知鬼不觉,咱们还怕个什么?再说,做了这一票,就算远遁他乡,也是富贵不愁!”边说边走回厨房,“那包用剩下的蒙汗药呢?”
“诺,这里。”张氏从米缸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黄色纸包,递了过去,“这段时间避风头,还余不少。”
张元接了过来,倒出细碎白色粉末在那清茶里面,接着用力摇了摇,见化得干干净净,没有多大痕迹,才将馒头一并端起,交给张氏:“快给那小道士。”
张氏笑容灿烂妖媚,走到青衣年轻道士面前,声音发嗲:“客官,这是您的四个馒头,一壶清茶。”
青衣道士淡淡看了她一眼:“搁下吧,莫要在旁打扰。”
放下馒头、清茶,张氏恨得牙痒痒地回到门帘后:“这道士莫非眼睛是瞎的?等下有你好看!”
接着,两人躲在门帘后,悄悄掀起一丝缝隙,看着那青衣道士吃喝。
“怎么光吃馒头不喝水?!”张氏等得心焦,不由小声抱怨。
“好,好,好了,喝了清茶!”张元总算看到那年轻游方道士倒了一杯清楚一饮而尽,语气中欣喜毕露。
张氏口中不停念叨:“倒!倒!倒!”可又等了片刻,那位青衣道士依然精神奕奕地吃着馒头,她心急疑惑地看着张元:“当家的,蒙汗药为何还没发生作用?”
张元杀机越来越浓,所以等待的同样越来越心急,听了张氏的问话,怒气勃勃之下低声骂了一句:“兀那败家娘们,难道你买的蒙汗药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