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2)

一人呼:“万民撑伞,庇佑清官。”

万人呼:“万民撑伞,庇佑清官。”

“万民撑伞,庇佑清官!”

“万民撑伞,庇佑清官!”

“万民撑伞,庇佑清官!”

雄壮浑厚的声音排山倒海,震得高大巍峨的皇城抖了抖。春花一步步走到登闻鼓前,登闻鼓的带刀侍卫眼睁睁看着春花拿下鼓槌。

郑长德忽然从人群里出来制止:“夫人,还是在下来吧,登闻鼓响不管有无冤屈都要受五十御棍。”春花一身严整命妇礼服,回过头定定的说“我去,我要亲自去会会那些宗室。”这是唯一救周清贞的机会,她不放心任何人。

“这些日子辛苦郑大哥了,多谢。”这里边有些人,是郑长德联系他父亲往日门生故旧,组织起来的。春花说完双手持鼓槌,转身抬头看架子上巨大的登闻鼓,在它面前春花显得那么纤细渺小。

抬起胳膊‘咚~’一声敲响,浑厚的余韵让春花身上毛孔收缩,但她没有停顿举起另一只胳膊‘咚~’‘咚~’‘咚~’悠长的鼓声直入金銮殿。

不一会儿登闻鼓值官急匆匆出来,发现身穿四品命妇服的春花楞了一下,上前揖手行礼:“夫人我朝律凡击鼓者一律先受五十御棍。”

春花放下鼓槌:“我是朝廷命妇也在此例?”

“这……”值官确实没见过命妇击鼓的,有些左右为难。

“再者……”春花忽然低头抚上自己小腹,面色一瞬变得温柔“我有将近四个月身孕,五十御棍怕是会要了孩儿性命,我记得我朝有律刑不及孕妇。”

律法和律法冲突了,值官不敢做主只能上报天丰帝。有朝臣立刻出列嗤之以鼻:“既是内帷夫人就该相夫教子,闹到御前成何体统?”

户部侍郎出列耻笑那官员:“妇人也是陛下臣民,怎么就有冤不能伸?”

昭亲王脸色严肃则拧眉问道:“外边刚才传来百姓山呼,可跟这妇人有关?”

小小的值官跪在金銮殿上哪个也不敢得罪,只能苦着脸:“回禀王爷据侍卫们说,那些百姓是跟这位夫人一起来的。”

“哼!好大的胆子,聚民闹事这是要造反吗?”昭亲王向上启奏:“请陛下派兵驱散刁民,将这妇人以谋反罪论。”

天丰帝坐在上位和气的笑笑:“王叔何必震怒,不就是送万民伞要庇护官员,这是好事说明此人为官清廉不负朝廷恩赏。再者他们手无寸铁又没有要攻城略地,哪里说得上造反二字。”

昭亲王无话可说,另有官员见机开口:“既然黄侍郎说妇人也是陛下臣民可以告御状,那就按律先打五十御棍好了。”天丰帝想起几年前见过的那个明媚小丫头于心不忍,五十御棍下去就是壮汉也要去掉半条命,可是这节骨眼上他没法开口包庇春花。

户部黄侍郎站在金殿上启奏:“她是朝廷命妇,又是女子请陛下法外开恩。”

黄侍郎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反对:“要是为着这些就法外开恩,那满朝命妇是不是有个鸡毛蒜皮的事就敢来敲登闻鼓?”

小小的值官跪在金銮殿上满脸苦色,却不敢打断这些大人的争辩,还是天丰帝察觉问他怎么回事,小值官才敢开口:“诸位大人,为难的不是她是朝廷命妇,而是她有近四月身孕,我朝律法刑不及孕妇。”

刚还争的热闹的大臣都安静下来,这……也是这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敢聚集万民到午门的,能是平常女子?

昭亲王忽然开口:“那妇人是几品?”

“四品”

“莫不是佞臣周清贞的家眷?”老王爷脸色沉下来,小值官吓的战战兢兢叩头:“下官见她是命妇,就先行礼未及问她姓甚名谁哪里人?”

“混账,人是谁都没弄清楚,你跑来做什么?”

“王爷饶命,都是小人失职。”小值官不停磕头吓的要死,他说是官,不过就是守着登闻鼓这些年也没人来敲,结果一敲就出了他的职权,还遇到那么多黑压压百姓很吓人。

“好了”天丰帝和蔼开口“既是孕妇就免去杖责。”

“是”小值官战战兢兢应了爬起来往后退,结果又被昭亲王叫住:“回来。”

“是”苦哈哈的小值官连忙原地跪下。

昭亲王转向皇帝拱手启奏:“陛下法不可废,登闻鼓响五十御棍是为了避免臣民们为点小事,就来惊扰天子。若是今日为孕妇开例,往后凡有孕女子来击鼓是不是都要免去刑罚?”

“如此那些女子必然有恃无恐,大小事情皆来烦扰陛下,陛下是以天下为主还是处理那些女子鸡毛蒜皮之事?”

昭亲王乃是宗室首领,他一开口在朝的宗室纷纷响应众口一词:“请陛下以圣祖铁律为准,莫要为个妇人破例,视国法为儿戏。”

“臣等亦请陛下三思而行,切不可破例,以免日后妇人们拿金銮殿当衙门随意往来。”金銮殿上跪倒一片大臣。

近四个月身孕,天丰帝袖子下的手慢慢捏紧。

黄侍郎急了高声呵斥:“我朝有律法刑不及孕妇!此乃圣祖皇帝的仁慈尔等岂可罔顾?”

“刑不及孕妇那条律法是针对犯妇,这女子并非犯妇,她敢敲登闻鼓,就该以登闻鼓先例处理”反对的声音也丝毫不低,然后拱手向上义正言辞“请陛下依例处置,赏那妇人五十御棍。”

后边黑压压一片人也跟着齐声请求:“请陛下依例处置,赏那妇人五十御棍。”

冬月早上北风里带着寒凉冷意让人忍不住瑟瑟,天上也有太阳,可是那阳光虽然明亮却像是隔着什么,没有什么温度。午门外春花静静面向皇城站立,双手护着小腹脸色宁静,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心渐渐沉下去:阿贞……

手背让北风吹得通红冰凉,只有掌心一点点温度护着腹中胎儿,春花犹如雕塑般看着宫门,即便担心也不能让她弯下脊梁。

阿贞,等我。

第79章 激变

朝堂里依旧争论不休, 最后天丰帝开金口:“朕记得圣祖时军纪严明,有一次行军途中圣祖惊马踩坏农田,按纪当杖责二十。圣祖唤来行刑官要领军杖,左右苦劝‘法不加于尊’又正在行军途中,劝圣祖免去此刑。”

这件事不说朝堂上的人都知晓,就是乡野百姓也听过传奇故事。圣祖皇帝不愿军法成儿戏, 又不能战前主帅受伤耽误军情,最后脱下身上战袍,将战袍置于三军之前杖责二十。

“那妇人既是命妇又有身孕,朕看就依圣祖先例,让她脱下命服杖责命服五十御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