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心下那根弦像被人拉扯了一下,弹出一声回响,在胸腔内缭绕徘徊。
她紧紧捏了捏裙摆,抬头看他:“我能解决,就不必叫你跟着费心了。”
“那我就乐意跟着费心呢?”男人敛去一贯吊儿郎当的神色,眉目沉着,唇角也轻轻抿着。
说罢,他也不等姑娘再回话,自嘲的笑笑:“林楚虞,你就是不信我,你从来没当做自己嫁给了我,你分明不喜欢闻妈妈,你没同我说,下人不服管教,你也没同我说,这次肖眠眠的事,你还是没说。”
他顿了下:“你是觉得全天下男人都一样,像你爹一样,像容正喧一样,像魏栋才一样,娶妻纳妾,再宠妾灭妻,对不对?”
二人对视一阵,楚虞忽然间起身,像是被容庭一番话弄懵了,一时间忘记在马车上,直撞上了车顶,砰的一声,伴随着姑娘的一声冷哼。
她保持着半弯腰的动作,一手揉着后脑勺,马车晃了一下,男人拉住她的手臂,顺带着将人按在长椅上。
他像是要问出个究竟,捏着楚虞的肩:“你觉得我有一天也会纳妾,甚至有一天,你还会亲自为我纳妾,对不对?”
容庭两句对不对,像鼓槌在她心上狠狠敲了两下。
她虽未答话,但就这副不知如何言说的神情,容庭也知晓了答案。
说不上失落不失落,其实他一直就知道,只不过装傻充愣了一个多月,两个人也还算相安无事。
楚虞抖了抖唇,犹豫的说:“若是你想纳妾,我身为路家的大夫人,自然是要为你纳妾…”
容庭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姑娘原低垂着的头一点点抬起来与自己对视:“如果将来,我像林许一样,你怎么办?”
一提林许,楚虞便想起顾颜的模样。
那样一副姣好的面容,到了那种地步,也被磨出了白发,脸上生出了褶皱…
还握着她的手,叫她收敛脾气,要她听话,才能在林家过的好一些。
楚虞闭了闭眼,她不愿走顾颜的老路,因而才处处给自己留后路。
容庭这个人,当初她若没有半分喜欢,定是不会嫁的,但不管是对容庭还是对路家,就连是老太太,她都有所保留。
正此时,马车堪堪停在路家门外。
容庭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我教你,别让我纳妾,管好我,林楚虞,我就让你管着,你说不纳妾,就不纳妾。”
楚虞怔怔的盯着他瞧,消化了好半天才听进去他的话,下一瞬男人便松了手,弯腰钻出马车。
楚虞在车内坐了许久,直到青陶在外头唤她,她这才缓缓回过神。
回到秋苑,她也未叫晚膳,在园子里坐了好半天,青陶与邹幼也不知夫人在想什么,更不敢贸然打搅她,只好陪在一边不出声。
楚虞稍稍侧了侧头:“公子呢?”
青陶迟疑一瞬:“兴许在书房,夫人可是寻公子有事,要奴婢传话么?”
楚虞摇摇头:“到晚膳的时辰了,叫厨房送饭食过去。”
青陶顿了一下:“夫人不用饭么?”
楚虞低声应了一句,随即道:“今日乏了,想歇下。”
青陶没再说话,给邹幼使了个眼色,邹幼忙扶着楚虞回房更衣歇下。
书房那儿,青陶亲自领着丫鬟布菜。
容庭头都未抬一下,青陶迟疑半响,还是出声道:“夫人吩咐今日在这儿布菜,公子就不必回秋苑用饭了。”
闻言,容庭方才从一堆账本里抽身出来。
抬眸一瞧,是那丫头身边的丫鬟。
他低头扫了了眼一桌饭菜,蹙了下眉头:“为何?”
青陶佯装无事,轻飘飘道:“夫人没胃口,早早歇下了,便让厨房给公子单独做一份。”
容庭摆手让她退下,瞧着这一桌子菜,还是放下账本,一口未动。
青陶前脚才刚回秋苑,容庭后脚就到了,她当即松了口气:“夫人在房里,睡下了。”
屋内的床幔被放下来,容庭轻声进去时,隐约能瞧见姑娘侧身躺着。
他走近,抬手掀开床幔,就见楚虞小嘴微微轻启,闭着眸子,眼睫的阴影垂在眼下。
下巴上一道红印子,是方才被他捏的。
容庭有些懊恼的伸手过去,轻轻揉了下,方才说的那些,是不是吓到她了?
明知林家是她的一块心病,他还偏偏提起了。
容庭弯腰脱了长靴,俯身过去,张嘴在她下巴上抿了抿。
他抬头仔细瞧了瞧林楚虞的模样,她是真的长了副好相貌,媚而不过,恰到好处。
右眼下有一颗痣,每当她委屈的看着他的时候,就显得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很难对她发起火来。
容庭伸手抚过她的眉眼,多漂亮的姑娘,偏偏脾气倔的要命,就不能娇一些,软一些,他也能疼疼她。
容庭指尖从她眼下划到嘴角,一低头便覆在她唇上,男人只亲了一下就想抽身离开,谁知忽然一只手绕在他脖子上,往下压了压,两张唇瓣重新贴上。
容庭猛地睁眼,就见原本睡着的姑娘一双眸子清醒的很,哪里像是睡着的样子。
俩人就这么贴着唇对视半响,是楚虞先闭了眼,学着他平日那样,一下一下抿着他的唇,舌尖试探的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