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砚向来不是个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嗯, 更确切的说,是这厮的名声早就不好听了。
他若是想杀陈济和顾芮娘,根本不需要搞“假意将他们放了再暗杀”这一出。
无聊不说,也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所以裴砚放了他们说不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那个目的最后没有达成……
宋欢研磨的手不由顿住,“真的杀了,不是放了?”
裴砚抬起头,眸色又复杂了几分,每当他觉得宋欢笨的时候,这女人又总是不合时宜的聪明一回。
“娘子为何会这般想?”
宋欢:“……”
因为她觉得“时间巨轮”没那么容易被推歪。
但这厮这般反问,那她大约是猜对了,这厮真没杀他们……
宋欢在心底不由发出一声叹息,真是令人头秃。
她缓了缓,才慢慢道:“那日药帐中,虽然许多人看到了顾芮娘因一己之私置他人性命于不顾,可她和陈大夫在军中做军医多年,被他们二人救过的伤兵数不胜数。”
“你若是明目张胆将他们二人杀了,恐怕会影响军心,所以我才想你是不是把他们二人给放了……”
“是以本侯先将他们二人放了出去。他们死在外头,与本侯有何干系?”
裴砚看了她一瞬,不动声色的继续埋头处理公务。
这些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宋欢:“……”心机狗。
她就是随便说一说,他竟然还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说得他好像真担心因为陈济和顾芮娘二人影响了军心似的……摆明了就是想糊弄她!
裴家军可没有一个人是心慈手软的主,就算是让他们亲眼看着陈济和顾芮娘死在他们面前,会心软出来为他们二人说话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更何况以这厮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两个大夫,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那最好他们两个真的都能死在外头!”宋欢负气,瞬间不想管裴砚了。
反正这厮到时候真要作死,她肯定要逃,才不会傻乎乎陪他一起等死。
“……”裴砚敏锐的察觉到宋欢说话的语气不对。
一抬眸,便看到宋欢气鼓鼓的模样。
裴砚没当回事,一时间只觉得挺有趣,眼尾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一直到了丑末,裴砚收起手中最后一份公文,才起身对宋欢道:“回去歇息罢。”
“嗯。”宋欢淡淡应声,转头便离开了裴砚的营帐。
她已经决定了,以后才不会瞎操心多管闲事,尤其不会管裴砚这厮的闲事。
裴砚愣了一瞬,而后觉得宋欢陪了他两个多时辰,应是累了。他抬起脚,也走出了营帐。
然而待他走到外面,却发现夜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莹白的雪花簌簌而下,大地一片苍茫之色。
宋欢停在他前面不远处,似乎是在等他。
裴砚神色不变,步子却迈得更大了,疾步走到宋欢身边。
而宋欢……她仰起头,黑亮清湛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飘落地雪花,任由一片片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温热的皮肤让雪花迅速消融,很快化成一团水珠滑落。
水珠顺着脸颊滑进宋欢的领口里,激的她身体微微发颤,小心脏一会儿拔凉拔凉的,一会儿又扑腾扑腾的发烫……
就在刚刚,她走出营帐时被冷风和雪花糊了一脸,整个人突然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她方才在营帐中竟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裴砚这厮生了近两个时辰的闷气?
这太可怕了!
她怎么会沉浸在其中而不自觉?
裴砚望着出神的宋欢,薄唇不禁抿紧,这女人又在想什么?
却在宋欢打颤的时候,立刻敛了心思,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宋欢肩头。
“想看便看一会儿,但不能太久,否则容易染了伤寒。”
宋欢:“……”心情沉重。
现在身上披了两件大氅,让她更加沉重。
她必须要冷静冷静……但裴砚在她身旁站着,她好像冷静不下来。
“你先回营帐里休息吧。”
宋欢扭头看着一脸倦色的裴砚,“我就在外面待一小会儿,你不用陪我。”
裴砚却道:“既然只是一会儿,本侯为何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