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其实这种事情下人做就可以了,司琴和墨画已经守在耳房这里,看到姑娘今日也如期而至了,司琴还有点感叹:“姐儿您其实交代给我们做就行了,这种事情,小心也伤了您的手。您是金贵的身子,将来还得嫁人……”

说到这里,司琴更加感慨良多。如果顾云瑶能嫁进侯府里面做世子夫人就好了,知根知底,对她们从来不端着架子,还有孝心。搁在许多大家族的小姐身上,巴不得把这个事情交给下人来做。

顾云瑶却说:“还是我来吧。”她也不是想故意做样子给谁看,一个人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没必要为了刻意讨好侯府而这么做。蔺老太太是她的外祖母,是生下她的母亲的母亲,就这么简单。

墨画本来已经准备替她煎药了,这种事她很拿手,看着顾云瑶要坚持,就站在她的旁边,有时候替她扇扇扇子什么的。

很快药煎好以后,顾云瑶穿过北园重重的抄手游廊,此刻也端了药经过这里。

那天和纪凉州说完话以后,他就离开了,没有交代去留,顾云瑶发现他身上背的包袱,知道他很有可能被赶出顾府了,但是具体原因还不清楚,派了人回顾府一趟,回信里头是她父亲的笔迹,勒令她以后最好都不要与纪凉州有来往。

顾德珉很敬重纪广,毕竟是救国救世的大英雄。敬重归敬重,肖氏还有顾老太太她们的担忧也不全无道理,若是真的被皇帝陛下知道他们顾府收留了一个被定叛国罪的儿子,而且这个孩子,本应该在灭门者的名单上面,应该是一个必须死去的人,他却好好活着,若是被隆宝帝知道了,就是欺君罪!

算纪凉州运气好,告诉的是当时亲自去了结纪家性命的阎钰山,阎钰山不可能告诉隆宝帝,也不可能告诉第三个人。至于当日跟随他的手下们,知情了以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就不得而知了。

顾云瑶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也被这封信给惊到,倒是蔺绍安像是知道了什么,抄手游廊的尽头,他在和一个人说话。

顾云瑶没打算偷听,她是不小心撞见的,此刻想走也已经来不及了,乖乖站在原地,手里还端着药,她在一堵墙的后面,听到蔺绍安在问话,蔺老太太应该是已经回房休息去了。

蔺绍安道:“我父亲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第112章

回答他话的, 也是一个拥有很年轻声音的人:“侯爷说, 他还得先向陛下请示,这边关重镇,一天都离不得守卫的将领, 侯爷他先拨了一批人马, 准备把留在新城池里镇守的副总兵先调回来。宣大总督那里也请示过了,希望他那边能替侯爷向皇帝说几句话。”

蔺绍安点了点头,父亲是该回来了,五年期间,每当过年的时候, 就是蛮子军们进犯最狠的时候。大孟朝的百姓要过年, 那些蛮子们也要过年。他们的生产力只在于牛羊之类, 边关之外气候条件使然,加上他们的技术有限, 造不出纺织品、丝绸、茶叶、瓷器等需求品, 光靠着牛羊过日子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在几年前提出了互市互利的事情。

这是个好想法,说不定能解下多年之间两方的仇怨。

宣大总督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了陛下, 朝廷里面又分为了两派,首辅陶维认为这件事情可以做,蛮子们把牛羊马匹带过来,我们再把他们需要的东西交换给他们, 两边都能获得利益。但是清流一派的官员认为不可做, 蛮子军们一向蛮横无理, 喜欢以抢劫为生,不用指望他们会兑现曾经的承诺。

阎钰山自然支持陶维,那些清流派的官员里面,谁不知道阎钰山暗中收取了蛮子头领大笔的好处?这是想把整个大孟朝都往死里整垮。

皇帝很宠信阎钰山,当然听了他,以及陶维的话。同意互市的行为。

事实证明确实不可为,原先倒是尝试了一年互市的政策,这些蛮子们直接拉着大量的牛羊马匹过来,看上去是要好好做生意。后面直接要求强卖,哪怕大孟朝已经不缺那些牛羊了,他们还继续拉着大量的牲畜过来。

卖的过程里,还要带上打家劫舍的勾当。他们想要钱,还是觉得抢过来更快,还没有成本问题。

陶维因这个政策的失误,背了锅。阎钰山倒是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

从互市失败之后,这每一年,边关九大重镇就看得更严了。害得无数士兵将领们留在边关,想走不能走,过年期间也得守着,苦不堪言。

若是他的祖母病情再告急一些,侯爷必须要回来,再有个万一,蔺老太太要是走了,宣府总兵的位置就得换人来当。蔺侦仲得回家丁忧三年。

那人与蔺绍安简短说了侯爷的近况以后,顾云瑶了解到,舅舅也在筹备回来的事情,好在蔺老太太没什么大碍,若是当真有个什么闪失,舅舅没能陪在身边,估计会放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们两个人又说到誉王府那边,蔺绍安也派人去江西给他姑母送了信。那边回信比边关要快,蔺月彤的意思是,很快就能重回京城。大概这次誉王也会和她一起回来。

两个人聊着聊着,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也是蔺绍安十分关注的事情:“可有纪景善的消息?”

顾云瑶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里还有点打鼓。顾德珉不许她与纪凉州再有往来,也不知道纪大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惹得顾府上下都要与他避嫌。

那下属道:“属下已经派人跟踪了,那位纪公子如今还停留在京城内未走,同时属下派出的人还发现,东厂那边好像也有了动静。”说到这里,他贴着耳朵和蔺绍安低语几句。

说的什么,顾云瑶已经听不清了,她很想找个机会努力听听情况,一只手从拐角处伸过来,掐在她的手腕上。

顾云瑶收紧指尖,尽量把托盘给端稳了。同时一声质问的“谁在这里——”已经传过来。

她乌黑的眼瞳只好转过来,蔺绍安就看到一身艳色的顾云瑶,端着托盘静静站在角落里。

好像重回到她儿时的样子,一双眼睛直视他的时候,乌亮亮的,睫毛纤长,在眼下淡淡地投出一圈光影。

斜里从回廊的檐角投下一束光,在这个拐角的地方,还趣味横生地挂着一个铜脚铃铛,风一拂面吹来,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蔺绍安望得有点出神,片刻后发现她手里还端着托盘,上面搁着药碗,笑了起来:“这些天辛苦你了,但煎药的事交给司琴墨画她们去做就可以了。”

说着还要把她端着的托盘和碗都拿来,指尖拂过衣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触指一片温热,顾云瑶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指心。那动作很浑然天成,叫人不易察觉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倒是避开了两个人肢体上的直接接触。

蔺绍安也知道她那天说的话是认真的,就是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然而有些事,并非保持就能够结束。

顾云瑶肯定不知道,当他知道她有给他写过信时,还写过那么多封信,他有多么高兴。

正因如此,蔺绍安才决定了,有些事不能逼得太紧。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蔺绍安轻轻笑着,还是把药碗执意拿过去,走在她的身侧,好像回到五年前那样,看着她时,就单单是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只有这样做,她才不会刻意显得与他生分了。

……

夜色浓重,文轩阁里面亮了一盏灯,林明惠把平常服侍在她身边的锦屏和珠翠两个丫头全都支走,这些日子以来,方嬷嬷都会在某个时辰过来找她,多是在晚上。

顾德珉已经许久不曾来文轩阁内瞧过她,反正儿子不在她的身边,赵姨娘就和当年的她一样,总有各种理由把顾德珉叫到她那边。

最近更是为了划一个独立的院子给文哥儿住而发愁。事态发展如何,都是在一个后宅里生活,林明惠多少能听到一点消息。

方嬷嬷看到她几年期间,为了文哥儿的事情,伤心到面目憔悴,这心里头也和被刀子剜了一般疼。

前阵子和她商议的事情,林明惠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实行,可她又觉得这样很荒唐,现在的兵部尚书,也就是原来的两广总督姚宗平,会答应这种事情?

方嬷嬷听后觉得林明惠变了,她以前的忍耐还有傲气,可能是在顾府里待得太久,居然被磨平了大半。

方嬷嬷说道:“这朝廷的事情,当年小姐您也说过,本就是如此,今日不是他风光,明日就是你风光,认对了主子,做对了事情,就凭有些人的那张嘴,一个马屁一拍,他还就真能飞黄腾达了。”

林明惠还是觉得不妥当,她原来是林泰的女儿不假,可是嫁到顾府以后,也只是一个姨娘,这人的身份不会因为你原来是谁,如今就还认你是谁,否则也不会有那么一句“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