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他紧紧的抓着那颗玉球,直到钻进潭边树林里才停下来。

自顾无人,屏息凝神也没发现异样,陈禾这才轻松的跃身翻坐到一棵棠梨树上,倚靠在枝头,一手撑额,一手将玉球握在手中拨弄。

“嗯…要对明天的我说什么呢?”

陈禾思忖片刻,方拿定主意,对着玉球悄声说:“不要相信除了师兄之外的人,尤其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师兄很好认,穿着一身红衣,手腕缠着一串银色的念珠,是整个黑渊谷最好看的一个人。”

“师兄的名字叫释沣,发音念起来有点像‘师父’,幸好他不是我师父,否则就不能直接喊他的名字了。”

“师兄每天清晨都要去黑渊潭修行,不要打搅他。”

“谷主说摩天崖深山石底涌出的冰冷溪水带着阴气,山溪汇集的黑渊潭,会流往地府的忘川河。河边有枉死城与奈何桥,师兄不是佛门子弟,他每日在潭水边打坐,将念珠淬炼之力传入幽冥,只是为了他早就死去的两个徒弟,希望他们少受轮回之苦。”

说到这里,陈禾有点不开心,他重重靠回树干上,半晌后才叹口气:“修真界真麻烦,师父在徒弟活着的时候要给他们炼制法宝,劳心费神,多加教导。徒弟死了还要为他们操心吗?

我们的师父早就死了,没人关心照顾师兄呢。”

白衫少年在日光下苦恼皱眉,神情犹豫的继续说:“长眉老道以为我不会记得,曾经对我说过,师兄的命数很不好,他孑然一身,师丧徒亡,亲叛友离。徒弟还是被挚亲所杀,所以不要在师兄面前提到家人啊寻亲什么的,最好连师侄都不要提!”

“还有,师兄从来不开口说话,不要奇怪。因为师兄在修闭口禅,修真界唯有佛门之法,能赎轮回苦难,又说身体、意念、口舌是制造罪业的根本,所以师兄为了黑渊潭的修行,翻阅以前丝毫不懂的佛家心说,从十九年前就闭口不言,连神识意念也很少使用。”

陈禾眼前又浮现出熟悉却陌生的一幕:释沣半身浸于水中,潭水阴寒彻骨,长发流散,念珠从指尖一颗颗拈过,色泽越发通透明亮,念珠尾端没入水里,珠上附带的灵力化为实体,丝丝缕缕溢出,随着潭水流向幽冥。

不念经文,不诵佛偈。

只因千丝万缕执念,都是祈盼枉死者重归平安喜乐。

“师兄的徒弟一定比我聪明,看师兄对他们那么好!”陈禾酸溜溜的说完,很快拍了自己脑门一记,严肃的自省,“不对,我还活着呢。千万不能在师兄面前说这些。”

清风摇落枝头棠梨花,少年白色衣衫隐匿其中,手里玉球却反射日光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释沣根本没费力气就找到了陈禾。

他隐身倾听时,恰好听到他师弟一本正经的说:“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那群老家伙骗得我很惨,但我现在谁也打不过。更正,就算再过一百年,我还是打不过那些老怪物,不过呢,事在人为,车到山前必有路!修真界有句诀窍是,拼不过师兄就去找师弟麻烦,打不过师父就去找他徒弟,迂回战术比揍他本人有效果。等我以后出了山谷,有的是机会讨债!”

释沣哑然失笑。

春日和风里,少年靠在树枝上,身形摇摇晃晃,神情若有所思,撑颌苦思:“所以现在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师兄他——仇人多吗?”

作者有话要说:  黑渊谷里是没有重生者的,这里是主角愉快(?)长大的桃源。

明天就准备开启剧情,让主角卷进去╮(╯_╰)╭

第5章 忽起波澜

时光荏苒,崖底的紫玉兰开而复落,棠梨树高度又增,曳落一溪繁花盛景。

陈禾深深吐纳,自调息中醒来。

他眉色极淡,额头光洁饱满,鼻梁高挺,英气勃勃。左侧靠近耳廓的鬓角有三点红痣,连起来仿佛是一道划痕,斩断了眉飞入鬓的好面相。

右手原来套着的银圈铃铛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雕琢成圆球的苍玉。

陈禾本能让手腕苍玉贴上眉心,须臾,眼中迷茫神色尽褪,少年矫健的身姿让他从树顶灵活的翻身而下。

摩天崖底幽谷清泉,泠泠动听,数十年不变。陈禾很快就在树丛边深潭里找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时间掐算得正好,释沣双手一收,念珠自动缠上他手腕。随后他缓缓转身,向水浅处行去。

“师父——”

少年踩入潭水,愉快的朝那个人影扑过去。

不等释沣皱眉,陈禾已经堪堪停住,改口说:“师兄,我饿了。”

早已不再是软胖团子,十七岁少年体格匀称,手长脚长十分灵活,只是比起释沣还是矮了一些。每次醒来,记忆全新的少年都暗暗比较着与释沣的差距,又对着溪水端详自己的脸。

“不错,长得比我想象中好看。”陈禾摸着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

释沣眼带笑意。

对陈禾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但对释沣而言,每天都看到师弟严肃认真的临水照影,研究他自己的长相,简直是看不厌的趣事。

“噢不,我怎么会有个酒窝,还只有一边。”

熟悉的哀叹声来了。

“还有这虎牙…师兄,我到底长大了没有,能不能回到三岁重新长一遍啊!”陈禾沮丧的蹲在潭边。

水面不止一个倒影,陈禾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溜到了释沣身上。

师兄长得也挺好看。

细秀的远山眉,狭长微勾的眼角,让眼神都显得风流多情。

一袭半湿的红衣,黑发披散,笑意如拂落一树棠梨花的沉醉春风。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阴松柏。”陈禾脱口而出。

释沣闻言挑眉,屈大夫的《山鬼》么,不错,今天换了一句诗,用意却还是一样轻佻。

“哎呦!”陈禾摸着脑门,诚恳的说,“师兄,我本来就是傻子,你再敲就真没救了。”

释沣目光一凝,不待陈禾反抗,单手牢牢的将师弟按在路边一株棠梨树干上,浩瀚的灵力极有节制,如细雨般润入陈禾的经脉百骸。

陈禾的修为进境释沣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