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才不会骗我,你才是骗子,”何芸坚决不信。
顾十三只得微微摇头,满是和蔼地说道:“虽说我不是女子,不能嫁给你哥哥。可我也是真心爱他的啊,如今二姑娘你这般说,真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
“我杀了你这个妖怪,”何祁终究是忍受不住了。
可他只不过是书生罢了,平日里别说打架,就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挥着拳头朝着顾十三冲,也不过是花架子而已。顾十三往下一蹲,便是一下抱住他的腰,何祁被他撞的连连往后退。
结果何祁退了两步,便咣当倒在地上,整个背砸在地上,疼地他闷哼一声,居然昏过去了。
说实话,顾十三从小就和人比试,小时候就是别人的沙袋子,等长大了别人就是自己的沙袋子。可他还真没见过这样柔弱的男子。
他略摇了摇头,便是扑在何祁身上,很是‘悲痛’地喊道:“何郎,你这是怎么了?”
宋寒川看到如今,终究是在顾十三这一拖三腔的声音中,败下阵来。他有些难忍地皱眉,良久之后,又是伸手捏了捏鼻梁,显然是累及了的模样。
这看顾十三的一场戏,简直比在金銮殿上站一天还累呢。
阿璇显然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就见过这人三回,可回回都跟旁人欠了他钱一般,冷着一张脸,不爱说话,性子比谁都硬,动不动就要杀人,拿人命不当一回事。
可如今他就坐在这脏兮兮的屋顶上,身上盖着枝叶,因害怕被人发现一动都不动。此时阿璇陡然看见他捏自己的鼻梁,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反倒让这人显得软和了些。
下头的何祁活生生地被顾十三折磨昏过去了,外面的姑娘们见戏看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了,便赶紧一溜烟的跑了。反正何芸这会是顾不上招呼她们了,估计她恨不能她们这些人瞎了眼聋掉耳朵才好呢。
何芸哭嚷着让丫鬟赶紧去叫人来救何祁。
而顾十三也趁着这会功夫,溜之大吉了。
至于阿璇和宋寒川还得在房顶上乖乖待着,只能等着何芸他们走了才能离开。这会下面只有何芸哀哀切切地哭声,哭得阿璇心里还挺难受的。
宋寒川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道:“可是腿麻了?”
“嗯?”阿璇正自顾自地出神呢,一时没听清楚,只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宋寒川也转眼瞧她,就看见枝叶掩盖下,她那张如凝脂般细腻滑嫩的脸,那一双眼睛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敞亮。
他复又重复了一句:“我问你是不是腿麻了,你神色有些不对。”
阿璇没想到自己的悲春伤秋,到了他眼里头居然就是腿麻,登时便有些羞赧,这人是榆木疙瘩还是从石头缝里头蹦出来的。
她一时有些不想搭腔,反倒是宋寒川又闷闷地说:“你别担心,待会你若是腿脚实在麻地厉害,我便背你下去。”
“谁要你背,我又不认识你,”阿璇一下便拿话堵了回去。
宋寒川想了想,便又开口了:“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咱们都见了三回了。”
他又顿了一下,这会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闷闷地,“头一回的事,还真是要谢谢你。我并不是歹人,只是办案被人识破身份,一路追杀,这才惊扰了姑娘。”
原本就该在第一回说的话,再放在这会说,反而有些怪异。
连带着阿璇都不好意思再冷着一张脸,再加上低下何芸哭哭啼啼的声音,听的她又是一阵烦。
“识破了身份?”阿璇抓着他话头便问道。
宋寒川脸色稍微凝重了些,便是说:“有些事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告诉你也是为着你好。”
阿璇登时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却满带着讥诮。
此时屋顶上又是一片安静,是比之前更凝重的安静。今日倒是老天爷给面子般,微风吹佛好不凉爽。偏偏躲在树桠下的两人就没这般走运了,微风一吹,树桠连着叶子便四处摆动,时不时地扫在两人的脸上。
又是一阵喧闹声,何家总算来了人将何祁抬走了。
阿璇等他们走得不见人了,便想起身,谁知还真的蹲久了,这会稍稍一抬腿,都感觉不到两条腿的存在了。
她不愿在这人跟前再丢面子,便死撑着不动弹,但是低下却在悄悄地用手捏腿。
宋寒川见她在那蹲了半晌,他也不出声,只是伸出一只手,拨开头顶的那片枝桠,露出天空的颜色来。从前站在地上的还不觉得这天有多蓝,这会站在屋顶上了,当真觉得这天放佛伸手就能勾到一样。
宋寒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旁边这姑娘还小心翼翼地用手捏着小腿,也不知在怕什么,竟是连大大方方捏也是能够的。他也不知照着她这个架势下去,他们两人日落西山之前,还能不能下了这屋顶。
不过他抬头看了会天,突然又觉得这样的悠闲,还真是难得。于是他又不紧不慢了,只是一伸手哗啦一下,将这边整枝粗壮的树桠都拨弄开了。
阿璇被他这么大的动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看见人家一脸无辜样。
她哼了一声,又回过头,小心小意地在那揉着自己的小腿。
这会他看着看着天,突然想到阿璇方才说的一句话,再一回想,他竟是有些拿捏不住了。他估摸着想了想,又是确定不了主意,最后才开口问:“我姓宋。”
阿璇还是没回头。
宋寒川又忍不住抹了下鼻子,强作镇定:“宋寒川。”
此时一行飞鸟飞过,谁知就在他眼前的那片绿叶上,扔下了一泡鸟屎,素来爱洁净的他,登时便怒道:“这该死的狗东西。”
阿璇回头,就看见那片站着白色鸟屎的绿叶晃了又晃,最后竟是啪嗒一声落了下来,正中他的鞋头。
宋寒川低头看了一眼阿璇。
阿璇也抬头看了一眼他。
最后,阿璇终是忍不住笑了出声,看得他脸色如铁般深硬,方才那样少有的柔和也登时烟消云散了。
“拿着擦一擦吧,”阿璇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