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久浑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皮肉,特别是双腿像是骨折般弯成诡异的弧度艰难行走,刀戈佩服而又歉意道:“我们是按照路不易大祭司给蔷薇夫人地牢修建图纸挖到这里的,嗯,地道很难挖,又不能惊动守卫,所以进展缓慢,害的顾先生受了这么苦日子。”
这个人应该可信,不过我依旧不能告诉任何人仓库的地点。顾念久淡淡道:“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保住这条命就能赚钱,活着,挺好。”
簌簌几声,又从洞口钻出一个黑衣人来,他说了声得罪,将衣服脱光,刀戈同时把顾念久的衣服扒光,两人交换衣服穿上。
“你——?”顾念久看着黑衣人迅速掏出一枚药丸含在嘴里,拨乱头发将身体半影在床上的棉花堆里,像是熟睡般,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如果巡视的守卫看不见你,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个洞的,有他伪装成你,我们至少可以有两个时辰逃走。”刀戈催促着顾念久下洞,“蔷薇夫人吩咐过,不计任何代价要救顾先生出来。”
顾念久说道:“告诉我他的名字,至少让我知道为我牺牲的人是谁。”
“刀锋,我只知道他叫刀锋,加入杨憧大人的亲兵卫后,我们都取了新的名字,至于旧名是什么,只有本人和杨憧大人知道。”刀戈扶着顾念久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进/入洞口,“等以后见了杨大人,你亲自去问他吧。”
顾念久在洞穴里时而行走,时而爬行,这临时匆匆挖建的地道里,土块和石头簌簌的从木框支撑的顶棚里往下落,砸在顾念久腿上生疼。
“顾先生,要快,这个地道撑不了多久。”刀戈催促着,顾念久拖着两条残腿奋力往前。
快到洞口时,有两个穿着白麻衣,出殡打扮的亲兵卫来接应,他们一左一右夹着顾念久的胳膊悬空而行,扔麻袋般将顾念久塞进一口旧棺材里。
盖上隔板,刀戈将一具男尸裹着丝缎放置在上面,盖棺。
出城!
刀戈一声令下,亲兵卫各司其职,敲锣打鼓,吹着哭丧号往城门处去,这是一个墓葬群,离顾念久的地牢差不多二里远,他们打着修墓的名义在这里挖地道。
城门守卫森严,这群出殡的人也受到了严密的盘查,门官连棺材都不放过,非要刀戈开馆一验,刀戈装模作样的争执一番,最后无奈开馆,门官检查无恙后才放行。
以至黄昏,出殡的队伍行了半里,就要淹没在夕阳下,门官脑门突然一亮:棺材里躺着的是具男尸,但是棺材上画的却是女人才有花鸟图案,其中必然有诈!
上马!追!
城门官带着五十队骑兵追去,远处,刀戈看着后方烟尘滚滚,目光一沉,“刀倾,你带着顾先生先走,我们断后。”
刀倾领命,将顾念久捆扎在马背上绝尘而去,众人拔刀迎战,箭矢先于追兵袭来!
……
次日,北焰国帝都白石城。
当朝阳升起,白石城北门缓缓打开,各色商人、平民、路人穿梭其间,当然也有流离失所的乞丐。
城门被木栅分为进口和出口两部分,出口的检查严格,进口相对而言比较松散,一陋衣赤脚,双腿皆不便,左手举着讨饭盆,右手拄着树棍做拐杖,蓬头垢面的乞丐夹在一群流民里进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顾念久暗想,殷家绝对想不到他历经千辛万苦出城后居然重新返城!
刀倾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扮作乞丐跟在身后。
中午过后,顾念久将讨要的剩饭剩菜一股脑的吃进肚里,并学着其他乞丐在身上捉虱子一个个咬在牙缝里充当饭后甜点。
幽闲,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脱困
虽说已经是初秋,下午的天气还是挺热的,幽闲登上平民式样的马车,回首对着夏侯安冷冷一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万一此行败露,你我一损皆损。”
夏侯安替幽闲揭开马车的门帘:“上车吧,你我都遭遇过比谈判更凶险的事情,你吉人自有天象,不会出事的。”
幽闲抚着后腰缓缓坐马车车厢,里面有两个死士摸样的人早就守候在此,看来,夏侯安并没有完全相信她,车厢并不大,幽闲又挺着肚子,显得格外拥挤,为了保证安全,连窗帘都不敢打开。
孕妇本来就惧热,猝然进/入这种环境,幽闲不由得起了一阵白毛汗,心中无比烦闷,于是要求开窗,侍卫不允。
幽闲大怒:“如果你们主子想要我活着和武信旋的会面,就必须开窗透气。”
两个侍卫相视一眼,打开木制窗户,挂上一层密集的铁丝网透气,借着马车的驰骋的速度,总算有风吹进来了。
出了城门,已然天黑,虫鸣声不绝于耳,秋蝉歇斯底里的歌唱着生命的终结,行到荒郊时,马车蓦地停住,隔着纱窗看见火光围着道路两旁,有些甚至烧在路中间,燃烧的味道透过铁丝网熏进来。
“什么事?”侍卫叩了叩车壁。
骑马的士兵答道:“有人在烧纸钱车马等物。”
“鬼节早就过了,如何有那么多火堆?”
“前些日子死过不少人死于战乱,可能他们是在出殡。”
侍卫皱皱眉,低声道:“迅速通过此地。”
马鞭响起,幽闲呛得直咳嗽,建议道:“开窗户透透气罢,刚才那股纸钱纸车马燃烧的味道真难闻。”
两个侍卫也觉得嗓子痒,胸有些闷,不过还是咬牙坚持道:“不行,太危险,一旦有人放冷箭,我们来不及防备。”
幽闲拿出手帕蘸了蘸清水捂住口鼻,乘机将早就裹在帕子里的黑色药丸填进舌下,慢慢融化:嘿嘿,正合我意,方才钻进来的不仅有浓烟,更有美人醉这种迷香!
行了不到半里路,突然有快马飞驰追来,手拿着黄色诏令:“秋雨败夏荷!停车!停车!国主有密令!”
秋雨败夏荷?这是斥候营今晚的口令,自己人。可是,我们的任务是送这个女人去和南焰国武信旋谈判,为什么要我们停车?
侍卫命令停止前进,自己下车跪接密令,另一个侍卫继续在车厢守着幽闲。
打开车厢门,两脚跨出去,便觉得腿脚有些发软,头部眩晕,不好,这是怎么了!浓烟不至于令他变成这样,多年的经验迅速唤醒的他的警觉,正待他要缩回去,一支劲弩直刺过来,从脑部贯穿,将他钉死在车厢上!
同时,箭矢入蝗,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各自瞄准目标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