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仞撑起防风屏障, 耳边立刻清净了。
徐冉感叹道:“会飞真好。”
“有件事情忘了问他。我的一点个人私事。”
徐冉当即兴奋起来:“快说!”
程千仞有点紧张, 摸摸鼻子:“如果,我与我弟弟, 我是说如果, 我要跟他合籍结契, 你们怎么看?当然现在谈这事太早,他精神状态不稳定, 人格分裂, 算了你不懂这个……”
一旦开口,后面的话顺利许多:
“我与逐流少时相依为命, 奈何天意莫测, 造化弄人, 我怨过他怕过他,到头来回到原处,还真离不开他。关于合籍想法,也不是一时冲动, 菩提树下十日, 我想如果有幸平安脱身, 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哦。”徐冉失望地摇头,“以为什么大八卦,没劲。”
程千仞:“啊?”
鼓足勇气的自我剖白,心情忐忑,就换来朋友这种反应。
徐冉:“我和顾二本来都以为,逐流是你的童养媳。”
程千仞懵了一阵, 才回过神:“我在你们心里就是个禽兽?!”
“哪儿能啊?咱刚认识的时候,在你家吃饭,逐流自己说的。后来看你对他像养儿子,我和顾二就一直没多问。我觉得他不错啊,长得好看做饭好吃,当年咱们多穷,他也没嫌弃。书里说糟糠之妻不可弃,你如今飞黄腾达了,如果抛弃他另娶他人,一般情况下,是要遭报应的……”
“你少看乱七八糟的话本!”
程千仞背着手来回走动,仿佛顾雪绛附体:“我以前拿他当亲弟弟,没想过等他长大让他跟了我,我没那种肮脏下作的想法!”
徐冉耸耸肩:“对,兄弟嘛。你们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修行者,没有道侣的说法,就叫结为‘契兄弟’。”
程千仞气的手抖:“你给我下去!”
“我开来的船。”
程千仞摆摆手:“我下去我下去!”
说罢纵身一跃,跳下云船甲板。腾云乘风,化作一道流光,瞬间了无踪迹。
徐冉:“啧,一个两个都走了。”
有什么了不起,老娘一个人潇洒快活。
***
程千仞回到皇都后,察觉弟弟在朝辞宫,便想先去见一面,以慰十日相思。
这一见就住下了,一住就没挪窝。
即使对方如今表现朝歌阙人格,他也觉得亲近。
每天泡泡温泉喝喝茶,就像年末大考结束后,撕书扔笔、放飞自我的书院学生。
除了暂时不想回宫面对老皇帝,还有一个原因——有问题要请教朝歌阙。
秋高气爽,夜凉如水。
晚风中树影婆娑,程千仞舒服地瘫在椅子上,讲雪域见闻,末了问朝歌阙:“如果当年,你杀魔王成功,自己变作魔王,怎么办?”
朝歌阙略作思索:“……接受现实。在其位谋其政。”
程千仞:“你真要当魔王?”
朝歌阙笑笑:“你替顾雪绛问?”
“算是吧。你会怎么做?”
“先让我的子民吃饱。”
程千仞坐起身给他倒茶:“请说。”
低等魔族需要进食血肉,雪域寒潮时捕食艰难,种族特性却决定他们无法在过于炎热的地方生存。
如何让魔族告别蒙昧,难道要像原始人类走出森林一样,播种耕种驯化六畜。
“由捕猎变为畜养牲畜,然后与人族语言相通,两族结盟,互通有无,文化融合,此为千秋之计。时不至百年,难见成效。说来话长,我明天写篇文章,你拿给顾雪绛看。”
程千仞听罢低下头:“你真好。我又麻烦你帮忙,却没什么帮得上你,还欠你的钱……”
无论何种情境,对方都是他最后的底牌。
朝歌阙倒茶递给他:“有个方法,钱可以不还。”
“亲兄弟还明算账,怎么能不还?”
程千仞喝了一口,心想味道不错,却听对方说:“早日合籍吧。夫妻一体,不分你我,想不还就不还。”
程千仞呛得连连咳嗽:“你……”
“抱歉。”朝歌阙为他轻柔拍背,语气平静:“爱深过重,难以倾吐,请原谅我的失态。”
程千仞呛得更厉害了。
不要一本正经说这种话啊!
他顺了气,觉得很没面子,肃容道:“我意在长久相守,而非贪图朝夕之欢。先想办法治好你,我们需要一点时间。”
朝歌阙伸出手。初秋凉夜,流萤般微光星星点点亮起,小世界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