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管!一定得好好管!巧了越宁还在学校昏倒了,那就更得注意他的身体了。越宁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被小何医生嘲笑了一整个年里年外。之前好心带你玩,你说“玩物丧志”,现在被治着了吧?

小何医生的嘲笑,那也是有分寸的,他算是看明白了,越宁这孩子,你说他坏,那肯定不是,但是因为太聪明了,谁真把他惹急了,那就没好果子吃。他就对小胡老师格外体贴,对帮助过他的老人额外照顾而已。其他人,没那个豁免权,还是少作死比较好。

嘲笑完了,还要安抚,颠儿颠儿地陪着师生二人去镇上送点年货什么的。越宁故意说:“我们悄悄去镇上,别叫太多人知道了,给二老惹麻烦了,去的人多了,不好。”

小何医生:“呵呵。”你才威胁完人,不许把你说出去,这会儿担心泄漏消息了?泄漏了又怎样啊?当法院判决书是摆设吗?

小胡老师生了一回气,再这一大一小怄着气,也笑了:“都别淘气了,一块儿去。”犹豫了一下,又悄声问小何医生,他家里怎么办。小何医生傻笑了两声:“我家这几天来往的人多,等我叫家里收拾收拾了……咳咳。”他是怕家中事多繁杂,怠慢了娇客呢。

越宁听他这么讲,心情才好了一点,不过特意强调:“我也要跟着去道谢的。”

小何医生乐呵呵地道:“好啊,你家庭报告书再拿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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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笑闹一阵儿,终于定下腊月二十五一起去镇上,正好二十四小何医生家里祭完灶,有时间。

越宁穿着邵奶奶给做的棉衣棉鞋,外面罩个罩衫,拎着电热毯,小胡老师也带了些糖果,小何医生比较惨,他拿了他爹几瓶酒——特别沉!而且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师生俩要对镇上的人这么热心。

才从客车上下来,就听到一声惊喜又凄厉的叫喊:“小洋人儿~~~~大兄弟,你可算来了,救命啊!”

破烂王。

破烂王一把辛酸泪。

他闺女快要被这傻爹气死了。破烂王文化水平极低,不是文盲,但就是低。好容易老婆生了对龙凤胎,他愣是想不出好听的名字来了!八十年代的时候,已经不流行什么红兵啊、建国之类的名字了,可他又起不出好名字来。只得拣了自己能看到的、觉得好听的名字,就移花接木拿来给闺女使。

他养女儿在乡镇算是精细的人,他媳妇儿给孩子买了“郁美净儿童霜”,他个半文盲,觉得美净俩字儿不错,就拿来给闺女使了。王大小姐大名王美净,小时候还不觉得,上了小学,一班小坏孩儿就坏笑着拿使空了的儿童霜的袋子在她面前晃,把个八岁的小姑娘气得一天哭三回,回来找她爹算账。

她爹赚钱有一套,肯吃苦、脑子灵,对人还算厚道。可起名这回事儿,真不是他的长项。找了闺女的老师帮起名字,起出来的她都不乐意。破烂王没办法,只好带着闺女,想到县城找个摆地摊起名测字的先生给起个名字,好歹糊弄过了闺女再说。

巧了,遇到了越宁。咦?这小子长得又好看,人又聪明,虽然命运坎坷了一点,但是离了李家,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要是他给起个名字呢?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么?要是闺女天天被坏小子欺负,当爹的也心疼呀。

小何医生看着王美净小姑娘小小的年纪,一双眼睛就粘在越宁身上不肯移开,打趣地跟小胡老师说:“打个赌,宁宁一定会帮她起名字,小丫头一定乐意。”说完又是一个哆嗦。

小胡老师担心地道:“他……能行么?小姑娘都很挑剔的。”

不行也得行,哪怕越宁要她叫郁美净,保不齐小姑娘都不会生气。何况,越宁真的给她起了个不错的名字:“唔,庭嫣,王庭嫣,好不好?不犯你们家辈份吧?”

破烂王先看闺女,小姑娘两眼都要冒出粉红泡泡来了,哪有不乐意的呢?破烂王才说:“行,就叫这个了。哎,到我家坐坐呀。”

王庭嫣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越宁,小胡老师正在热中,感觉特别灵敏,好笑地道:“还要去看看街上的人呢。”

破烂王才说:“那我等你们说完话咱到街口……哎,关门了,就到我家里去,整点酒菜……”忽然手上一紧,他闺女紧张得已经死死扣着他的手,破烂王忽然福至心灵。

卧槽!小公狐狸精!我跟你拼了!

最终他也没能拼得起来,闺女才八岁,这种准岳父的情结一闪而过。何况要破烂王说,他闺女至少现在,从长相上就配不上人家。打了个哈哈,破烂王捞着闺女,跑了。再不跑就要失火了!

第21章 先着(三)

破烂王来得快,去得也快,挟起不太情愿的闺女,一道烟地走了,留下越宁难得地发呆了——这人是怎么了?

小胡老师和小何医生颇有点心知肚明,两人交接了一个好笑的眼神,催促着越宁先去张老头那里。小胡老师隐隐有一点担忧,果然要是认认真真养个孩子,得操碎了心。先前只是担心越宁玩游戏、混社会,现在猛然开始担心起早恋来了。小胡老师悄悄地打量着越宁,越看越觉得好看,现在才这么点大就有小姑娘喜欢了,再长大一点还了得?

不行,得加强思想教育。

一路想着计划,一路到了张老头家。没了学雷锋小组,张老头的院子又乱糟糟的了,越宁看不过眼,放下手里的东西,又飞快地给他拾掇了一回。小何医生一闪眼的功夫,小胡老师也跟过去了,师生俩三下五除二,小何医生的袖子还没卷完,越宁已经到院子里手压水井边打水洗手了。冬天的井水带着点温度,洗起来不也不算冷,张老头拿了块洗衣皂给他们洗手用。

小何医生:……越宁收拾小胡老师房子的能耐,在他看来已经十分了得了,万没想到他收拾什么都这么利索。

收拾完了,东西也送到了,张老头问几句:“后生,现在过得怎么样?”之类的话,越宁自然什么都说好,小胡老师也没与他深谈。在越宁看来,张老头两回都称得上他的救命恩人,值得信赖。但在小胡老师的眼里,张老头只是个偶遇的热心人,而且是个积年老光棍儿,性情有点古怪,生活还邋遢,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接触对象。她更喜欢邵奶奶,人又斯文又和气,身上家里都一尘不染,生活的细节也透着股宁静淡雅,能在桌子上插鲜花,会在瓶子里养小鱼。说话也透着一股受到良好教育、有良好家教的意思,她跟邵奶奶更能聊到一起去,并且,邵奶奶给越宁做棉衣,还给很关心越宁。如果要在一处落脚的话,小胡老师宁愿暂在邵奶奶这里歇歇——她也带了菜来。

到了邵奶奶家里,邵奶奶正在屋檐下做针线,一只鞋底纳了一多半了,见到他们过来,摘下了眼镜,仔细地放到眼镜盒子里,才起来招呼他们:“怎么有空过来了?年前都忙着呢。”

小胡老师笑道:“我跟宁宁有什么好忙的呢?”师生俩都是光杆儿司令,说起来也够伤感的。邵奶奶敛起笑容:“屋里坐吧。这是?”

小何医生打起精神堆起笑,狗腿地自我介绍:“我是她对象!”说得超大声。越宁又是一个哆嗦,深觉小何医生精神攻击太可怕了。往院子里一张望,发现院子里也有一部手压水井,邵奶奶解释道:“就前阵儿才给装的,比往年‘送温暖’实惠。”

越宁笑笑,去了院子里慢慢压水,预备把水缸打满。小胡老师正好跟邵奶奶聊天,小何医生左看右看,说一句:“我出去瞅瞅。”他看得出来有他在邵奶奶放不开,干脆出去院子外面抽支烟。邵奶奶松了口气,对小胡老师赞道:“这个年轻人斯斯文文的,不错。”

小胡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有心再听邵奶奶多夸小何医生两句,却又不好意思再提起话头来,邵奶奶不是个多嘴的人,小胡老师不提,她也不去提。算起来两人最大的交集就是越宁了,小胡老师知道邵奶奶是养过儿子的,便向她讨教,言语里不免带出些担忧来。

邵奶奶见小胡老师一张年轻的脸,眉头皱起,很像那么回事,也很热心地帮忙解答。她本就性情和缓,热心也不特别显露在脸上,可话里已经带出来了,平常邵奶奶可没那么多话。带来的礼物,张老头倒是收得没有心理负担,他帮过忙,出了大力,越宁记得他的好,这让他觉得舒服,也觉得越宁可以相交。邵奶奶就不太安心,她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两人的交集,起初也是越宁学雷锋做好事,她只是回报善意而已。跟小胡老师聊天,额外出了些主意。

小胡老师提起越宁来是得意的,她教过数以百计的学生,就单单相中了一个越宁,就跟这孩子有缘份。这孩子也争气,虽然会犯错,但总的来说,完全体现了小胡老师的教育水平,超出了她的预期,说起来满是骄傲。也更愿意为越宁多操点心。

邵奶奶,犹豫了一下,小胡老师看出来她有话要讲,也拿出被小学的小猴子们磨出来的耐性等她说话:“要不,学写大字吧,大字写好了写小楷,抄抄经,最磨性子。聪明人,旁的不用担心,最怕移了性情。字要不够,再学一两样技艺,琴也好,筝也好,要不就笛子,便宜,能让他沉得下心的就行。”

这主意好!小胡老师眉花眼笑的:“还是您有年纪的人懂得多。”

邵奶奶的脸上飘过一丝笑影:“你要慢慢想,也能想得到的。不过呀,这孩子你不能总拘着,小时候养得太好了,没见过坏事儿,被坏人一带坏了,可就难了。”

小胡老师觉得有理,又有些犯愁:“这可怎么办?这个度可不好把握。”

邵奶奶道:“也不用太担心了,我看这孩子就很好,是个肯听劝的,只要你说的有道理,他都会听的。是个有主意的样子。”

小胡老师的心情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终于平静了下来,喃喃地道:“就怕没有好老师,不瞒您说,宁宁有天份,我怕随便找个什么人,把他耽误了。”

“这倒不怕!以前没有好师傅,那是没得教,现在有字帖,有磁带,有教学录影,你照着学,总不至于被带到沟里去。又不要当书法家、音乐家,当个爱好培养,磨磨性子,也是够了。”

小胡老师听了频频点头,末了,不好意思地道歉:“瞧我,本来是给您拜个早年的,这又拿这些事来劳您的神。”

邵奶奶惆怅地道:“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来看看我,也是好的。我那孩子,走得早,我也没能照着自己想的教好他,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