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叹口气道:“很多事,道理并不复杂,解决的办法,也是轻易,可是真正要做,而且做好,却是难上加难了,臣弟这些年为官,越是如此,越知道其中的不易,很多时候,即便只是一桩救灾的小事,看似简单得很,无非是赈灾,无非是督促官吏赈济,可是真有这样容易?钱粮如何输送,如何甄别灾民,如何防止差役上下其手,嗯,就以监督官吏来说吧,朝廷有很多冗员冗官对不对,那么要解决的办法是什么呢,刘公公从前建议推行新政,这新政确实很好,也提出了解决冗员冗官的办法——裁撤。你看,连刘公公都知道怎么解决吏治问题呢。”
叶春秋娓娓动听地说来,用这刘瑾的新政举例,显然是意有所指。
他接着道:“你看,裁撤多容易,可问题来了,谁是冗员,谁是冗官呢?毕竟要裁撤,就得把这冗官和冗员揪出来,于是乎,为了裁撤这些冗官和冗员,刘公公就想了一个办法,派遣中官去监督地方,陛下,您看,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朱厚照颌首道:“对啊,如此不就解决了冗员和冗官的问题吗?”
叶春秋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成,一个中官到了地方,一个人怎么能监督这么多官吏呢?所以他要把差事办好,就少不得要招募人手为他效命,难道要让中官一人监督吗?你看,这样就出现了许多幕友和办事的文吏,可问题在于,谁能保证这些幕友和文吏可靠,不会和地方上的官吏勾结呢,那么中官大人是否还要请几位德高望重之人对他们进行监督?好吧,这一切都是建立于这位中官大人清廉自守的情况之下,谁能保证中官们都清廉呢?朝廷是不是需要多几个御史巡按四处巡查,明察暗访,去监视中官的操守?御史多了,少不得又要在这之上再设立一个僉都御史专门督办中官的巡视,可是陛下,这冗官和冗员还没有裁撤呢,可是因为新政,却又出现了无数的中官、幕友、文吏,敢问陛下,这些人算是冗官冗员吗?”
朱厚照的眉头皱起了起来,渐渐的皱得更深,显然也对这个问题有了新的认知。
叶春秋趁机继续道:“就这,其实还是较为理想的状态之下,真正到了地方上,更为复杂,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陛下看内阁刘学士诸人,看上去不温不火,处理政务慢条斯理,这其实就是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啊,臣弟非是妄议新政,只是想要告诉陛下,做事之难,难如上青天,这处理天下的事,绝非只是几个区区清流,喊几句如何如何变可海晏河清这样简单,凡事不可过火,只能徐徐图之,否则大祸将至,悔之不及,诚如那宁夏之乱,难道起初也不是因为当初朝廷的好心,想要裁撤冗官冗员所引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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