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看着天真的小天子,心里吁了口气,想当初先帝将陛下托孤给了他,可是天子的冲动和鲁莽,总是让他不禁担心,
想了想,刘健只好道:“当然不可以,朝廷要做的,只能是秋后算账。不过现在,真正要解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这些人蛊惑人心,却表现得极为克制,他们没有杀官,只是围住了府衙去陈情,可见他们不敢触犯朝廷的底线,而他们聚众这样做,显然是想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既不使朝廷痛下决心大加杀戮,又想引起朝野的震动。陛下,对于倭国的事,本来陛下和臣都是想要压下去,可是现在这样一闹,江南的‘民变’,还有他们所要弹劾痛斥的镇国府,现在都已成了举国上下关注的对象,莫说是朝野,怕是诸藩国也会看重这件事吧,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陈情,不过是敲锣,把锣鼓敲起来,使天下的目光聚焦于镇国府对倭国的征伐,而接下来,若是老臣猜测得没错的话,就该有人出来义正言辞了,陛下……眼下且不必着急,先看看是谁再说。”
刘健为人处事,素来以大局为重,而此时,他的心里也有了几分怒意,有些人显然是玩得太过火了。
朱厚照颌首,他第一次认同了刘健的话,因为他能感受到,这一次刘健似乎与自己一样,同仇敌忾。
朱厚照眼眸中露出了几分森然之色,怒道:“好啊,正好看一看,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现在看来,大致的方向就是看那布局出这出民变戏码的幕后之人什么时候再出手了。
等到了次日,当一份奏疏送到了内阁,刘健在公房里徐徐打开,随即脸上变得阴冷起来。
叶春秋的做法,他或许不认同,可是这并不代表某些人可以随意地挑拨是非,只是刘健还是万万想不到,挑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一个连他都意想不到的人物。
刘健将奏疏合上,他没有声张,无论如何,这个人和自己也算是熟识,于是他叫了个书吏来,道:“去请刘时雍来。”
时雍乃是刘大夏的字,而这份奏疏,恰恰是刘大夏所发。
刘健吩咐罢了,继续将奏疏打开垂头去看,他的脸上凝成了一层冰爽。
因为这份奏疏之中,只提及了两件事,第一件,是祖宗之法,第二件,便是擅自用兵。
祖宗之法不可废,这是大义,祖宗的话,你都不听,反了你了。
若是平时,这句话或许无力,谁要是有事没事地抬着祖宗之法来膈应朝廷,多半结果都不会太好,只需几个差役,大抵就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问题在于,现在江南的民变已经酝酿开来,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你因为人家妄议祖宗之法,就对人喊打喊杀,不但显得你气量不足,而且会被天下人认为你独断专行,当然,废黜祖宗之法也就落人口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