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却是笑了。
这笑声也和齐特尔方才的笑声一样,隐含着讽刺,只是齐特尔是讽刺自己,叶春秋则是讽刺齐特尔。
叶春秋很奇怪地看了齐特尔一眼,随即道:“当年,文皇帝还是燕王的时候,曾奉太祖之命,出关作战,他追击到了一伙北元的残军,此时敌弱我强,只要文皇帝一声令下,便可使这伙残军灰飞烟灭,可是文皇帝是何等的雄韬大略,他非但没有下令出击,反而亲自前去招降,于是,这伙北元的残军深为感动,至此之后,便归降依附,他们……其实就是朵颜部的前身。”
这个故事,叶春秋知道,一边的王守仁知道,齐特尔又怎么会不知道?
叶春秋斜视了齐特尔一眼,轻描淡写地继续道:“想必,这个典故,大济农也略知一二吧。”
“是,我愿效朵颜之例,尽心……尽心……依附……大明……”齐特尔毫无迟疑地道。
事实上,齐特尔依然有所不甘,堂堂鞑靼人可汗之子,败在一个汉人的手下,甚至俯首称臣,这是何等大的耻辱!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土谢部已经死伤无数,这么多人遍体鳞伤,甚至他的性命现在就掌握在这个汉人的手上,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保存自己,保存整个土谢部。
叶春秋则是轻笑道:“你很聪明。”
他随之又道:“可是你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齐特尔惊愕地看着叶春秋,叶春秋说话慢条斯理,甚至声音与草原人相比,显得过于轻柔,叶春秋徐徐道:“当年文皇帝这样做没有错,分化北元,这才有了而今的朵颜部和鞑靼部,还有曾经的瓦剌部,我汉军毕竟不善骑射,所以招降朵颜部,可谓是大功一件,自此之后,大明终于有了一枚在关外的棋子,可以随时制衡你们这些北元残部。”
“朵颜部之所以能有今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叶春秋说到这里,轻轻一顿,却是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特尔,道:“只是因为他们有被利用的价值,可是现在的土谢部……呵……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你们的骑射已经再难动摇我大汉了,而你们赖以生存的手段,却是我大汉的心腹大患,你明白了吗?我大汉可以养着一头猎犬,朵颜部就是猎犬,可是现在,纵然你的精锐铁骑死而复生,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作用呢?所以,当初文皇帝招抚朵颜部是文韬武略,可是……时至今日,攻守之势已变,而你,和你的部族,却已没有了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
齐特尔虽然汉语说得不好,可叶春秋的话却是听得明明白白,他的心霎时间沉到了谷底,叶春秋的这番话,给他的是一种无尽的悲凉。
叶春秋淡然地对身后的王守仁吩咐道:“传令,对待土谢部余孽,尽都按这草原里的规矩来办。”
齐特尔的瞳孔开始收缩。
草原里的规矩?
草原里的规矩一向残酷,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所以历来,一旦获胜,就绝不会对方喘息的空间,老弱统统杀死,年轻力壮的则成为奴隶,自此之后,当牛做马,受尽一切凌辱。
齐特尔忙道:“我……”
叶春秋已拔剑,他这彬彬有礼的外表之下,却依旧保持着硬如钢铁般的心,手中的剑只是很不在意地随手比划,看似轻松写意,可是那长剑的剑尖,便已刺入了齐特尔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