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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宗是一个中型宗门,离予言郡大概有三百里,以金丹期真人的脚力,大概飞一个时辰便可以到达,算处于重华宗的庇护区,若是郡里出了与修士相关的大事小情,通常都由重华宗的修士来出面解决。
此次也是予言郡的地方官将案件上报,重华宗将其发布在任务栏,但这类琐碎案子机缘很小,又带凶煞之气,因此指定由金丹真人接手。
于是刚出关正闲得发慌的宇辰真人,和他正在宗门做客的好友钧锐真人,便一起将这麻烦事接了过来,如今已是调查了三天。他们目前的落脚地为予言郡的郡所,郡所乃是专为修士设立的居所,类似驿站功能。
柳昔卿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这案子怎么回事,她如今已经想起昂真人的口头禅“我一生悲苦……”,只觉得自己再这么惨下去,也会像大师兄一样厌世的好么!
但是钧锐看她吓得可怜,以为是怕被师父再抓回去,于是安抚道:“你莫担心,你那师父行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与宇辰兄若是遇到,绝不姑息。”
她垂着头不语。
宇辰道:“我等还要继续寻找真凶,若是抓来了人,还要劳烦小友指认一番,所以暂请小友入住郡所,此处有每间院落都有聚灵阵加持,可自选一间入住。”
他说完,却不动,明显是在等她入住后下了禁制,防止她逃跑。
柳昔卿无奈,随手选了一处房间,走了进去,看着宇辰掐诀放下禁制,将她软禁在郡所中。
往好了想,正道修士的确无法辨明魔修,她目前算是蒙混过关;往坏了想,她脉反逆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到时候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不然小命休矣。
然而此时全都身不由己,她索性占起这聚灵阵的便宜,专心打坐修炼那《流光烁金诀》。
这法诀到她手上统共不过三天,她也只是大概翻了翻,如今变成她的立身根本,更是要好好研习一番。
可还没等她沉入识海入定,身下的床铺便发出轻微的“叩嗒”声,一股弱弱的神识传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道:“这位道友,劳烦让让尊臀。”
身子下面突然传出人声,柳昔卿浑身寒毛倒竖,从床铺跳下来。她手里也没武器,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包金石,万一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也好就地拍死!
“别装神弄鬼的!快出来!”她喝道。
那床板发出“彭彭”两声,便被人推开,可那人并未显露身形,反而举起撬开的床板挡住自己,簌簌发抖道:“道友饶命,小生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求道友莫要声张,容我再躲几日,也算道友活了一条性命,结了一场善缘。”
声音哀哀戚戚的,却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柳昔卿先观他修为,大概与自己相当,又看他弱势的样子,于是也有了几分底气,问道:“你为何躲在我的房间里?而且你不止瞒过了郡所的守卫,还逃过了刚才两位金丹修士的神识查探,说,你究竟意欲何为!”
那床板又抖了抖,然后慢慢放下,露出一张面如冠玉、眼若桃花的俊颜来,只让人觉得美貌在这人身上已不重要,最夺目的却是那通身的风情,凝成一身明晃晃的诱惑,男子身上的气息并不阴柔,他既有阳刚的味道,又不失美色,漂亮得那叫一个有分寸。
而两个人互打照面的同时,明显心神都恍惚了一下,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你也修媚术?”
“这是媚术?”
一听“媚术”二字,柳昔卿额角便直冒青筋,立刻道:“看你便不是个好东西,我这就叫郡所的人来!”
她正要转身,却不防那床铺上的人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跳到她身边,一把捂住她的嘴哀求道:“都是同道中人,何不给小生个活路?你若是想求什么,我一定尽力去做,这还不成么?”
他这话极其卑微,但听起来却并不是这么回事了,那声音比第一次开腔不同,或许是带了媚术,或许是这人天赋异禀,声音一出,柳昔卿便觉得悦耳之至,好听得几乎可以催眠神魂,若是稍微把持弱一些的女人,只怕登时便会酥了身子。
而这声音里又似乎天生带着一段情,仿佛他便是那个至死不渝爱你的人,所求所愿,心所想中都只有你一个人,听得让人心旌摇曳。
活脱脱一个妖孽!
可柳昔卿那也是浑身带着钩子的尤物,若是遇到修为比她高的人尚还没事,凡是修为比她低或是与她相当,都要被这钩子钩下一层皮来!
哪怕是眼前这个男子因为修炼媚术而免疫了不少,手心一碰到她的嘴,也有些受不了,那声音里的魅惑也打了折扣,被柳昔卿回过味,舌尖一口精血破了术法,而她手腕上的机关小弩再次出现,扬手抵着男子的喉咙,传音道:“放手!”
险些就着了这人的道!
那男子果然松开了手,苦笑道:“也算我沈昭倒霉,遇上了对手,但……还请道友相信,我并无恶意,只是从师父手中逃出来,实在不想再被那些人抓回去,所以才出此下策。唉,道友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我,小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11章 月正月反
柳昔卿其实也不想闹出事,别说眼前的男子出身有问题,她那身份更是见不得人,只是不能输了气势,于是狠声道:“你若再有异动,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沈昭无辜地点点头,然后退到床边,端端正正地坐下。
“小生姓沈名昭,如道友所见,我不过筑基期修为,且修炼媚术,看上去……实在不像个好人,但人生在世,受过圣贤教诲,谁又愿意去做害人的勾当?可我自幼被师父领进师门,所学的唯一一门功法,就是这媚术。”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神情很平静,“我资质并不好,只是普普通通的三灵根,却也有一分向道的心,当我被师父用丹药硬生生提到筑基期修为后,才知道我原本不过是师父养来送人的玩意罢了。”
柳昔卿不知道该不该信,毕竟这段话她似乎刚拿出来骗那两位金丹真人,还没凉透呢,就被沈昭拿来又说了一遍。
这修真界,真的如此盛产修习媚术的炉鼎?
她只道:“既然你现在逃出来,大可远走高飞。”
沈昭笑起来,色更动人,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对她道:“道友真是个心善的,要知道逃跑还可能被抓回去,为了没有后顾之忧,我可是要将他们满门屠绝才甘心。”
她心便是一惊,才想起自己从任宵那里逃出来,又遇到灵空七子,曾经的宗门又该是什么反应,而且她还有一个关系不清不楚的师兄唐峥。不过以宋媚双的手段,那处任宵的别苑一定不会留下痕迹,唯一担心的,便是唐峥会不会追查线索。
沈昭狡黠如狐,看到她脸上挂上了犹疑之色,心知对方必定也有不干净的尾巴,便眯了眼睛,心中有了些算计。
柳昔卿打起精神道:“既然道友心怀大志,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藏你的,等那两位金丹真人回来,我会向他们要求调换房间。”
“道友难道不想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吗?”
她嗤笑道:“知道得少一点,我恐怕还活得长久些。我对此地发生的龃龉没有兴趣,对你也提不起同情心,所以我们还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不要有牵扯才好。”
沈昭挑了挑眉角,眼睛从下斜上看她,带着一股子妖气道:“我来这郡所,自是为了成事。你遇到的那两个金丹,也在我的计划内,只你是个意外,而你又偏偏选中了我在的屋子,冥冥中你我已有因果牵扯,便是你想甩干净也不可能了。”
柳昔卿已用灵力凝聚了一枚红色小箭,那小弩也是蓄势待发,她听沈昭这样说,心中是真动了怒意,冰冷道:“只怕你我结不了善缘,哪怕拼得人尽皆知,我也不想被你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