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2)

拓跋泓说:“皇叔,何必太谦虚呢。朕是心甘情愿传位与你的。”

京兆王顿首道:“此议不可!臣不赞成!”

众臣也纷纷上前劝阻:“皇上不可!”

一时满殿七嘴八舌,全在力劝拓跋泓收回提议,而拓跋泓,眼瞥见太后脸色变的像茅坑里泡过的石头一样,他心情甚好,几乎有点兴奋的发飘。

他坐在上方,不慌不忙,同众臣玩起了游戏:“这怎么不可了?此事是朕深思熟虑,朕希望京兆王以及众臣能接受朕的打算。”

有人慷慨激昂,大声反对,理由自然十分充足,皇叔没有继位的资格,这是乱了套,这是胡来。拓跋泓笑吟吟听着,跟对方你一言我一语的凑话儿,故意让太后听见,刻意想羞辱她。众人正议论纷纷,冯凭面无表情,冷着脸从御案前站了起身,一手拽上莫名所以的宏儿,一个招呼也不打,转身离去了。

众臣一时噤了声。

谁都看得出来,太后生气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这是连装样也不肯装了。

拓跋泓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解气的同时,心中也一阵索然无味,顿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他木着脸,听着座下激烈的陈词,却是脑子停动,一个字也听不进耳朵里了。

拓跋泓要传位给元子推。朝臣们哪能不急,嚷的皇帝耳朵都要破了。

是夜,太华殿中。

拓跋泓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心情的确太糟糕了,晚上没有用膳,服了寒食散,独自在榻上醉酒。

宦官进来通报,道:“太后来了。”

拓跋泓正浑浑噩噩,迟钝道:“她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

拓拔泓道:“请太后进来吧。”

冯凭走进内殿,拓拔泓赤着脚,衣衫不整,靠在榻上。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有种不正常的粉红,似乎吹弹可破。冯凭站在榻前,看着他,目光冷漠。

拓拔泓仰头看了她一眼,笑了:“太后所为何事?”

冯凭道:“你这皇帝可当得。”

她冷笑了一声:“白天宫宴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拓拔泓收回目光,懒得看她:“朕知道。”

冯凭道:“所以你是打算禅让,将皇位传给元子推了?”

拓拔泓道:“朕确实这样打算。”

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回视她:“怎么?太后有什么意见吗?”

冯凭道:“我确实很有意见。”

拓拔泓道:“朕洗耳恭听。”

冯凭道:“元子推是什么人?宗室疏属,他有什么资格继承皇位?”

拓拔泓道:“有没有资格,由朕来决定。朕认为他姓拓拔,他有资格,否则谁有资格?”

他嘲讽道:“你吗?”

他目光直视她,冷漠万恶。她终于被激怒了,忽然伸出手,照着他脸扇了一耳光。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拓拔泓脸上登时红了五个手指印。他愤怒瞪着她,那一瞬间几乎要暴躁了,然而很快,他脸上又再次挨了一巴掌。

还是痛快淋漓的一掌。

“你问我有没有资格?”

她被这句激的勃然大怒:“我没资格继承你拓拔家的金山银山,可我有资格问,有资格管!”

冯凭指着他痛骂道:“你这个不肖子!这一巴掌,我替你父亲打你!这是你父亲传给你的江山,你若是不要,可以把它传给你的儿子,或者当初就不要即这个皇位,把它让给你的兄弟!谁许得你将它拱手让人的!我在一天,就不允许你胡作非为!你现在给我收手。”

拓拔泓拽住她的手,沉声道:“朕是皇帝,朕说了算!朕传位给谁,轮得到你来插手吗?”

冯凭用力撤回手,冷道:“你看我插不插得了手。你如此任意妄为,已经没资格做你父亲的继承人了。你要是敢把社稷拱手让人,我就以先帝的名义废了你,惩罚你这个不孝子。你若真敢这样做,就是在置我,置宏儿,置你自己于死地。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她转身背对着他,冷笑一声道:“皇上,别任性。”

手掌心痛的发麻,热乎乎的血流充满掌心,她忍着痛,轻轻蜷了手,极力克制着情绪,语重心长道:“你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也不是不知道群臣的反应。你知道这事不可能,你也不会这样做。传位给皇叔?除非是篡位,否则还没有哪个皇帝敢做这样的事。”

她眼睛瞥着他,道:“我知道你只是在故意激怒我,跟我赌气。我不跟你计较。可我告诉你,激怒我没用。对你自己没好处。你对我满意也好,不满意也罢,宏儿都是太子,都是你的儿子,是你唯一的继承人。你犯不着跟他过不去。”

“至于旁人。”

她顿了顿,道:“你也知道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拓拔泓冷嘲道:“满口冠冕堂皇,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怀的是什么心思。”

冯凭转身看着他:“你就当我是冠冕堂皇吧。”

她严厉道:“你若是怕我听政,利用宏儿,我可以不垂帘,不听政。我可以不做这个太后,让你放心。可宏儿是你儿子,是你亲封的太子,你这样做,是要害他的性命。我是他祖母,你这做父亲的不肖,我自然要护着他的。”

拓拔泓不想跟她多说,转身蜷回榻上,哑声道:“朕累了,朕要休息,太后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