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笑道:“我听说民间有鼓上蚤,能立于鼓上无声无息,你能在绳上蹴鞠,却不知这轻身功夫如何?”
裴瑄笑道:“鼓上蚤不敢比,不过幼时便练习爬高,身子轻健灵活些罢了。”
李臻抬眼看了下屋内房梁道:“那你可能翻到那房梁上?”
裴瑄道:“只要找到借力之处不难。”
李臻道:“你且试来看看。”
裴瑄站起来看了看,果然借着那墙边帷帐金钩,手一扯脚一瞪,整个人轻而易举便翻上了梁上,然后又从另外一边墙上下来,李臻抚掌大笑,一边对孙璞道:“这你却不能了。”
孙璞低声道:“这是内家轻身的功夫,要自幼练气的,我是外家横练,两边路数不同。”
李臻笑吟吟又问了裴瑄几句,转过身对许宁道:“你这护卫有些意思,我如今却有一事需要他这样的人才来做,你且借我些时日,待到你外放之时,我再还你,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许宁有些为难看了眼裴瑄,裴瑄笑道:“贵人要我做甚么事?若我能做到,定不敢辞。”原来他看许宁对李臻十分恭敬,想必是个大来头的人,他这两日对唐宝如和许宁印象还好,不想让许宁无端为难,反正自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本就没什么顾忌的。
李臻看他豪爽利落不扭捏,心下更是喜欢,开口道:“不是什么有危险的事,也不难做,报酬也很是丰厚,酒肉尽够,吃住穿也全包,只不许往外说,如何?”
裴瑄笑道:“只要不会有违国法道义,更不是杀人放火,我没甚么问题。”
李臻含笑:“肯定不是,你只管放心,做好这事利国利民,将来前程尽有。”
裴瑄道:“那挺好,什么时候去?”
李臻点头道:“你先和许相公回去,过几日会有徽王府的人来接你走,给你安排差使和食宿,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出了秋音楼的时候,许宁低声对裴瑄道:“这人身份地位远在我之上,你替他办事须得尽心尽力,他也定不会亏待了你。”
裴瑄笑道:“许相公只管放心便是,绝不会给你和唐娘子连累的。”
许宁看他眉目不羁,神态洒然,心里不由有些羡慕起这心无杂念得过且过的人来,又暗暗有了些庆幸,庆幸这人终于暂时被自己支开了,他如今委实没有十足把握,能让自己胜过这风一样磊落自信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亲娘被电单车带了下跌倒了,那肇事车一看撞了老人飞也似的逃了,结果我娘手腕撑了下地就骨折了,我一个下午都在忙着带她去看医生安排住院,又紧着去幼儿园接了孩子,好不容易才有时间来发文了,写得有点匆忙,大家凑合看,有错别字包涵下,我找时间改,这几天更新肯定都不太稳定了,尽量日更。
☆、第62章 家长里短
回到家的时候,唐远等人知道裴瑄居然被贵人看上,人人都大喜过望,宝如少不得又做了一桌子精致好菜庆贺一番。
晚些时候宝如终于忍不住问了许宁:“那李相公究竟是什么人?借了裴大郎去是否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许宁想了想道:“元该早点和你说,只是当时看李相公的意思似乎不想我同你说——那李相公就是官家。”
宝如唬了一跳道:“怎么可能!官家不是讳炅字么?”
许宁笑道:“臻是他还在徽王府的名讳了,入继大统后,他便改名了。”
宝如震惊了一会儿,却是想到那日许宁的表现,茫然了一会儿道:“你那天在书房……是和他交了底?”
许宁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不过我没提你也是重生的事,只说自己是大梦一场,醒来发现现实与梦几乎相符,却可以改变。”
宝如不可置信道:“官家信你?你就不怕官家把你给斩了?”
许宁笑道:“不会,我说了几件事让官家验证,他不是个滥杀之人,于人命上十分慎重,轻易不会下令杀人。”
宝如好奇:“你说了什么事让他验证?”
许宁道:“前世这个时候,安妃已因为食用了变味的时鱼结果上吐下泻,偏巧身怀龙种,于是没挺过去香消玉殒,我与官家说后,他回后宫查验,如今安妃一切安好,显然已改了她的命。”
宝如想到许宁的弟弟,有些心有余悸道:“也不尽然……谁知道下回会不会又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她又恍然道:“怪不得前世进宫问安皇后并不曾见过安娘娘,所以我压根没想过李相公便是官家呢。”
许宁脸上阴郁了一会儿道:“有些事情能改,有些事情不能改,如今我想不出这其中的分别。”
宝如也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道:“会不会和那个被改命的人有关?我想着你弟弟会不会是吃饭的时候本来就习惯狼吞虎咽之类的,所以就算你让他吃粥,他一有机会吃了别的东西,怕是积习难改,所以……但是安娘娘这样,原本是个意外,只要注意饭食,兴许就没事?”
许宁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安娘娘那个,只怕未必是意外。”
宝如愕然看向许宁,许宁耐心解释:“后宫诸事本就难解,安娘娘是官家潜邸之时就认识的旧识,颇得官家恩宠,与别人后来的情分不同,未必不是挡了谁的路。都说臭鱼能吃,臭肉不能吃,虽然时鱼不新鲜,为何独独到了安娘娘那边的时鱼偏就**到吃了会下痢的程度,听官家说当时那鱼他只尝了一口,结果病情来势汹汹,事后御厨和经手的礼部等诸人统统被拘了审问,却一无所得。”
宝如深吸一口气道:“这真是……”一边看了看许宁道:“这便是妻妾成群的好处了。”
许宁看她一双眼斜睨于他眼波流转,骨头微微酥软了些,严肃道:“正是,我辈合该吸取其前车之鉴,这齐人之福,唯有圣人才能左右逢源。”
宝如轻哂了下:“少说甚么甜言蜜语,那这般说来,官家在宫中连安娘娘都护不住,再看前世也是连你这般为他冲锋在前的人都护不住,我怎么觉得我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你还和他交了底,万一这一世他还是保不住你……你我都罢了,淼淼怎么办?”
许宁被她一个“我们”说得心里微颤,是“我们”,不是“我”,他心里酸酸甜甜的,解释道:“前世是我们操之过急了,你莫要看官家是过继的,其实他性子仁厚,学识也好,原本是很得文臣拥戴的,他身后的徽王、徽王妃那边其实也不是全无根基,先帝择他入继,是经过再三考虑的,既不能太过软弱被臣子挟持,被外戚压制,又不能太过独断残暴,我们这次慢慢来,稳扎稳打,小心权衡,胜算不小,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官家要信我,我没有时间再慢慢取信于他了,只能直接交底。”
宝如轻叹一口气道:“你这样聪明脑瓜若是都玩不转,我们又能怎么办?为什么你就偏要报你那仇呢……”
许宁哑然,他看向宝如,心知自己始终亏欠着这个女人,前世欠了一份情,负了心,这一世又为了自己前世未竟之大业,终究是带着她和自己女儿再次走上这条充满荆棘之路,他心里反复转了许久,竟然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为国为民?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一世所求不过是一个小家的安宁,而自己本来也可以给她的。
他脸色不好,宝如却是看出来了,她笑道:“你别下脸子了,我知道我是燕雀不知鸿鹄之志,如今看着也还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宁惭愧之极,宝如却转了话题:“那官家到底是让裴大郎去做什么呢?”
许宁道:“官家没说,不过他这些时日调动了一些今科才选的一些武举近身的人,又曾去京营禁军看过,这几日又有些不着痕迹地军职调动,我猜,他兴许是要在军中、侍卫选精锐建一支侍卫队了。”
宝如道:“啊,那裴大郎去是什么用处?”
许宁道:“他武艺精湛,人又无根无底,身后没有别的势力牵扯,极是好用,想必是充作教头。”
宝如看了他一眼道:“若是真的,官家想做什么你都能猜到,我若是官家,只怕心里要不舒服。”
许宁心里一甜,宝如这是担心自己?他温声道:“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在上位者面前,什么时候要拙愚,什么时候要聪敏,这些我还是拿得准的,再说也不是都能猜到,我也是有前世打的底儿在呢,前边为何不和你说明官家的身份也是这个原因,你这人性情直爽,全无伪势,怕你露了痕迹,倒让官家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