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一直簇拥着王贤到了承天门外,才依依不舍的散去。因为再往里,便是王公贵族居住的皇城,平头百姓却是不得入内的……
皇城的守卫大都是京中公侯家的子弟,消息最是灵通,这会儿已经听说了王贤回京引起的骚动,全都敬畏的看着这位传奇的大人物!
在这些贵胄子弟看来,不管未来等待王贤的是什么样的命运,能有眼下万民景从的无限风光,他也不枉来这世上轰轰烈烈走一遭了!
王贤看着那一张张神采飞扬的年轻面孔,他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渴望和羡慕,他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自己多年前的影子。那是对建功立业、扬名于世的热切企盼……
然而,沿着这条荆棘密布的天堑之路奋勇而上,却会发现越到高处,就越是杀机四伏,因为站在顶峰的皇帝,是绝对不会容忍与他人分享一览众山小的地位。皇帝需要的是卖命听话的走狗,不是英雄盖世的猛虎!一旦察觉走狗有向猛虎演变的趋势,他们便会毫不犹豫杀掉重换一只!
这大明朝,真正风光的只有皇帝一人而已,生为臣民者,再拼命也只是一条随时可以被干掉的狗而已……
直到戴华在车窗外悄悄说一声:“大人,到了。”
王贤这才摇摇头,收起纷乱的思绪,掀开车帘,便见到了久违的伯爵府。府中下人早就得到通知,悉数在府门口迎候。但可能是对王贤的命运有些悲观,管家没有提前让人将府门前修葺一新,落在王贤眼里的景象,竟难免有些破败的痕迹……
“才刚一年而已……”王贤忍不住轻叹一声,小心的扶着顾小怜从车上下来,进了府中。
伯爵府里,一眼看去还是去年离开时的样子,但是之前雪白的院墙,已经生出星星点点霉变的痕迹,地面的砖缝上也有杂草钻出。幸好隆冬雪后,院中花木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倒也看不出更多潦倒迹象。
王贤忍着心里的不快,扶着顾小怜穿过月门洞进了后宅,待到戴华将顾小怜所住的东厢房屋门推开后,看到地上桌上帷幔上厚厚的落尘,王贤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把陈管事给我叫进来!”
等到陈管事慌慌张张赶过来,便看到王贤站在明显许久打扫过的东厢房内,一张脸阴沉的出水,赶忙点头哈腰道:“刚知道伯爷回府,紧赶着把正房打扫出来,伯爷请移步正房,小的这就安排人把这间打扫出来。”
“岂敢劳您大驾?”王贤冷冷哼一声,看着陈管事那张表面惶恐,实则不甚在乎的面孔,阴沉道:“只是请问陈管事,这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这……”陈管事还不知死的分辩道:“确实是下面人疏忽了,都以为顾夫人已经……”
“已经什么?”王贤目光凌厉的瞪一眼陈管事,吓得陈管事一缩脖子,赶忙轻轻抽自己一耳光,赔着小心道:“都是小人平素管教不周,下头那帮崽子竟敢偷懒耍滑,回头一定严加责罚!”
“恐怕不只是偷懒吧?”王贤冷笑一声道:“这房间里的摆件,都去了哪里?”之前,顾小怜的房间里陈设的字画、文玩、摆件大大小小有几十样,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如今却只有不到十件,而且都是不值钱的……
“别说摆件,衣柜里的衣服都去了哪里?”王贤指着空荡荡的衣柜,压不住怒火道:“好啊,我真是养了好一群家贼!”
“这……”陈管事脸色发白,赶忙撇清道:“小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就赶紧严查,谁要真是手脚不干净,我打断他的孤拐!”
“我先打断你的孤拐再说!”王贤冷笑一声,双目如箭,紧紧盯着那陈管事道:“你当我这么多年的锦衣卫大都督,是吃闲饭的不成?还能让你个小小的家贼翻了天?!”
话音未落,戴华便从外头大步进来,手里拿着一摞当票,厌恶的瞪一眼陈管事,沉声禀报道:“大人,从姓陈的房中搜出这个!”
看到那摞当票,陈管事一下就慌了神,赶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伯爷,小人一时糊涂,饶了我这回吧……”
王贤不理会陈管事,接过戴华手中的当票一看,只见上头是陈管事出当各种珍玩的凭据,清一水儿都是再也赎不回来的死当!而且所当的财物,远远不局限这间西厢房中,几乎所有房间里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让他顺出去卖了钱!
“好啊!”王贤将那一摞当票甩到陈管事脸上,杀气凛然道:“你就是这么给我管的家!还有什么好说?!”
“伯爷,我糊涂啊,都说您死在葫芦口,我以为这都是没主的东西了……”陈管事这才怕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把钱都退回来,看在我侄儿的份儿上,伯爷饶我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