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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锦秋再迟钝也知事有不对,再看徐锦涵已变了脸色、张口欲斥。就听徐锦华道:“祖父身体不适,不能见客,三妹就不要再问了。”

安国公徐盛早年伤了身子,三年前便已病重,清醒的时候倒比昏迷时候还少,如今全靠着珍贵药材吊命,外人根本无缘得见。

而她们,虽是安国公的孙女,却也是这府中的“客”,单从这只叙长幼不论排行便知,安国公世子并未有将她们一家纳入安国公府的打算。

也不知当年发生过什么,观刚刚那久别重聚的一幕,这偌大安国公府,竟除了安国公夫人是真心欢迎徐丘松归来外,世子与世子夫人均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三爷徐丘岭倒是颇为热情,只他是庶子,在这府中并没多少分量。

再思及前世,她们也是匆匆来安国公府拜会一场,便回了京郊小院——如此看来,徐丘松与安国公世子,竟像是已经半分家了。

若非安国公及夫人还在世,恐怕这两兄弟早就彻底分家了。

徐锦瑟微微沉吟,前世她入安国公府时,心怀忐忑,因而对各人姿态记得并不分明。今日重又经历一遍,方才看清——这安国公世子,对徐丘松,并不待见,甚至是有些厌恶的。

如此想来,徐丘松以国公府嫡子的身份偏居在承阳一地多年,只得一小小县丞之位,说不得,便与这位安国公世子有关了。

正想着,就听徐锦涵道:“祖父病重已有三年,怎地锦秋妹妹不知道吗?按理说,咱们姐妹初次见面,正是该亲近之时,只不知妹妹这一番……是该说孤陋寡闻,还是对祖父漠不关心呢?”

徐锦秋瞬间色变,徐锦涵轻描淡写,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岂不是在她头上贴了个“不孝”的标签?

这名声若是坐实了,她的前途可就尽毁了。

第62章 心思

“锦涵姐姐慎言。我们姐妹在承阳久了,从未来过京城,便是对家中情形不了解也是有的,实在当不得漠不关心这话。”

徐锦秋万万想不到,出言解围的竟会是徐锦华。

徐锦华当然不是为着给徐锦秋解围,只安国公病重之事,魏氏早已告诉过她,并嘱托她将此事告知弟妹。但她自庙中回来后,脾气暴躁不已,加之最近见着徐锦瑟平安归来,更觉事事不顺,郁闷于胸,竟将此事给忘了,才让徐锦秋被徐锦涵抓了把柄。且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若扣实了,不单是徐锦秋名声被毁,她们承阳徐家来的姑娘,都得受带累。就算为着自己,她也得着力为徐锦秋开脱。

徐锦涵只轻笑一声,“对家中情形不了解,竟都能连祖父的病情都不清楚,这——锦华妹妹说话可真是风趣啊。”她转向徐锦涟,挑眉问道,“三妹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徐锦涟立即接道:“锦华姐姐确实风趣呢,不知是不是承阳那地儿养人呢,姐姐们瞧着都挺有意思的。”这话里的奚落,便连徐锦秋都听出来了。

这安国公府的小姐,根本瞧她们不上!徐锦秋脸颊瞬间涨红,徐锦华也气得厉害,这徐锦涵简直欺人太甚!

瞧她们这样,徐锦涵心中更是得意,正待开口,就听徐锦瑟突然开口道:“大姐二姐,就别跟锦涵姐姐这儿饶舌了,明明大家都知道祖父这几日身体渐好,这才想着今日能有机会拜见他老人家的,哪里谈得上什么漠不关心呢。”

徐锦瑟不疾不徐的说道。

前世也遇上过这么一出,只挑起话头的原因略有不同,徐锦涵占着理儿,将徐锦华与徐锦秋说得无力辩驳。待她们从安国公府中出来,没得几日,安国公次子家的女儿对祖父病情漠不关心的说法便在京城贵女中流传开来,也累得她们姊妹名声都颇为不佳。

唯有徐锦华后来靠着一才女之名翻了身,其他姊妹直顶着这名声,议婚时便不免低了旁人一筹。

如今,徐锦瑟又怎会让这事再次发生?

她朝徐锦涟微微一笑,才看向徐锦涵,道:“照理说,都是祖父的儿子,祖父病重的事儿,安国公府该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父亲才是,但想来这天儿愈冷了,京郊又远,一夜之隔而已,待我们今日来了再一道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必父亲他们此刻,也该将这事说了——锦涵姐姐说,是吧?”

徐锦涵心下一惊,祖父这几日身体渐好,清醒时分更曾说过要见徐丘松的话,只谁都不知,眼见徐丘松从承阳回来了,昨夜祖父突又陷入昏迷——她听到父亲母亲商议,此时不可告诉徐丘松,让他以为祖父一直昏迷未曾醒来便是,所以才敢如此挤兑徐锦秋。

可着徐锦瑟,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还不待她想明白,又听徐锦瑟道:“只祖父身体如此,锦涵姐姐却拿此事捉弄我们,实在是有些顽皮呢。”

这哪里是说她“顽皮”,是直指徐锦涵不分轻重、借安国公病情捉弄姊妹了,瞬间便将立场翻了个个儿。

徐锦秋瞪大了眼,瞧着徐锦涵难以置信的模样,只觉徐锦瑟这伶牙俐齿若是用在旁人身上,还真有些……痛快?

徐锦涵哪里能料到,这几句话之间,徐锦瑟非但解了徐锦秋的围,还将那帽子反扣了回来,一时竟有些张口结舌。

谁知徐锦瑟还嫌不够一般,对徐锦涟道:“锦涟妹妹也多劝劝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这般玩笑开了便开了,若是叫外人知道,可就不大好了……”

说话间,抛了个眼神给徐锦涟,徐锦涟立即意会,假意劝道:“是啊二姐,你这玩笑开得也有些过头了。”

“你!你们——”徐锦涵不料她这般便反了水,被噎得险些仰倒。她怒瞪几人一眼,气得拂袖而去。

待她走远,徐锦涟才对徐锦瑟道:“锦瑟姐姐可要记着刚刚的话才好。”

徐锦瑟只一笑,道:“自是记得,安国公府与我们本是一家,这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哪里能忘掉。”

徐锦涟这才满意点头,朝她福了福身,对着徐锦涵离开的方向扬声道:“二姐,等等我呀”,追着徐锦涵而去了。

这、这两姐妹就这么跑了,倒把他们晾在这儿了。徐锦冉有些忡怔的瞧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简直有点儿无所适从。

刚刚几人争锋相对,还未分辨出个结果,情势便急转直下,她从头到尾都插不上嘴,只在一旁干着急。现下徐锦涵与徐锦涟两人都走了,她才有些犹豫的问道:“二姐刚刚与锦涟妹妹说得,是什么事情?”徐锦涟刚刚明明还与徐锦涵一起针对徐锦秋,怎地瞬间就转头对上徐锦涵了?

“我们说的,自然是锦涵姐姐这捉弄姊妹的事儿了。”徐锦瑟道:“安国公府的小姐做出这种事情,若传扬出去对她的名声自是大有妨碍,但对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处?若放在我们身上,人家只道我们去承阳日久,疏忽了教养,若放在他们身上,那便是安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品行不端,少不得便将我们同他们算在一起了。”

这话却是说给徐锦秋听的,好叫她不要在外乱说。她们家在承阳日久,安国公府却在京城盘踞多年,她们若一来京城就损了名声,安国公府尚可推脱,安国公府的小姐若是损了名声……她们却是绝逃不了的。

这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事,她既当面点破,徐锦涟自然也不怕她反悔。

前世回京时,她大病初愈,身心俱疲,来安国公府一遭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如今看来,这安国公府当真有意思。

嫡长女徐锦箜出嫁后,府中唯剩徐锦涵与徐锦涟两位小姐。这二位又恰是嫡子所出的庶女和庶子所出的嫡女,平日里显然谁也不服谁,很是有些不合。

若徐锦涵针对他人,徐锦涟也不介意跟着踩上一脚,但……若能有踩徐锦涵的机会,徐锦涟也是定不放过的。徐锦瑟便是看准了这点,才在出言时以眼神示意了徐锦涟。能得这种踩徐锦涵还不会牵连自身的几乎,徐锦涟自不会放过,便有了与徐锦瑟一唱一和,气走了徐锦涵的戏码。

当然,这些徐锦瑟却是不会说出来的,能领会多少,便看徐锦冉自己了。

不过,瞧徐锦冉懵懂的模样,显然也是一知半解。

徐锦秋却不想这样许多,只看徐锦涵被气得拂袖而去,便觉痛快,难得靠向徐锦瑟,道,“还是二姐厉害,叫徐锦涵自个儿去担那罪名。什么祖父病重,本也无人对我们说呢,怎么的就叫漠不关心了。”

“三妹慎言。”徐锦华板着脸道,“此事若传扬出去,对国公府、对我们都无甚好处。就此揭过,休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