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梦回十里洋场 蔚空 2718 字 11小时前

采薇:“我就是随便走走,二哥不用管我。”

谢珺斥道:“别胡闹,你是谢家少奶奶,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不知道吗?”

虽然是责备,但语气依旧温和。

采薇犹豫了片刻,在他那双认真的眸子下,终于还是妥协般上了副驾驶座。她不知道刚刚谢珺在病房外站了多久,但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人是谁,所以没选择进去。

车子上路,谢珺问:“想去哪里?”

采薇问:“二哥没事要忙吗?”

谢珺轻笑了笑:“我也是个正常人,不能一天到晚都是公务。”

采薇想了想:“那从苏州河那边绕吧,我想看看苏州河的夜景。”

谢珺点头:“好,我也好久没看过苏州河的夜景了。”

租界的马路宽敞开阔,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苏州河与黄浦江的交汇处。谢珺将车子停在路边,自己先下车,然后绕到副驾驶,绅士地替采薇开门:“前面是外白渡桥,脚下是苏州河,远处是黄浦江,我带你去看看。”

采薇下车,跟着他上了马路。虽然暮色已浓,但天上的月光,和河面来来往往船只透出的渔火,将夜色点缀得很美。

采薇趴在桥栏上,看到桥下不远处有两只挂着红灯笼的花船,歌女悠扬的歌声,咿咿呀呀地随着河面上的风传来。

她想起柳如烟在跟龙正翔之前,也是在苏州河上做歌妓。

“二哥,你应该知道小月仙吧?”她冷不丁开口问身旁的谢珺。

谢珺似是犹豫了片刻,才回她:“当年在北京的时候,三弟和呈毓贝勒为这事闹得很大,我虽然没见过,但也知道小月仙这个名字。只是刚刚在医院听到三弟和龙正翔六姨太说话,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小月仙。”

采薇转过身,背靠在桥栏,云淡风轻地看向他,笑道:“我还挺好奇当年这事的,二哥跟我说说吧。”

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仿佛真的只是好奇。

谢珺看着她片刻,道:“其实我也不清楚三弟和那位小月仙到底怎么回事,等听说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大,三弟为了她开枪将呈毓打伤,还烧了她本来所在的戏园子。那时候大清还没亡,这些皇亲国戚在北京城依旧能横着走,父亲为了摆平这事费了很大功夫。王府那边最后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但呈毓却放话一万两买谢家三少一条命。这世道亡命之徒多得很,家里只能将人送去德国。至于这个小月仙,仿佛泥牛入海,始终没让人找到。”他叹了口气,“说起来,也真是红颜祸水。”

采薇笑了笑,道:“二哥这话就不对了,如果不是男人自己管不住自己,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红颜祸水?二哥不就只有二嫂一个女人,从来没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么?”

第87章 一更

谢煊只是子弹擦伤, 算不上严重, 当晚就回了家。到了公馆才知道采薇去过了医院,可他不仅没见过她, 这个时候人还没回来,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在医院的卫兵看到她上了谢珺的车,倒是让他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但又因为是谢珺, 另一种莫名的担忧又隐隐涌上来。

他站在窗边, 有点烦躁的拿出一根烟点上, 肩头的这点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却莫名因为那疼痛而心浮气躁。公馆外响起汽车低低的轰鸣声, 两道灯光从大门外打进来。

门房的卫兵, 赶紧传来开门, 谢珺黑色的雪佛兰慢慢驶了进来。

车子停下, 谢珺先从驾驶座下来, 然后绕到对面, 替采薇打开车门,手掌绅士地抵在门框上方。

采薇拽着裙子下车, 笑道:“今晚真是麻烦二哥了。”

谢珺笑着摇头:“我难得出去兜个风, 还得多谢你。”他顿了下,又说, “医院的事别胡思乱想,若是老三当真欺负你, 我这个当哥哥的一定替你做主。”

采薇失笑:“女人嘛总是有点小心眼儿的, 吹了会儿风, 什么事就都没了。”

谢珺点头:“那进去吧,早点休息。”

采薇嗯了一声,转身往洋楼走去。谢珺稍稍落后她两步。

公馆昏沉的夜灯落在两人身上,在地面映出两道拉长的影子。谢珺稍稍走上前一步,两道斜斜的影子便像是帖子了一起。

谢煊正要转身离开窗边,却不经意瞥到谢珺的动作。他一派绅士地走在采薇旁边,目光定定看着地上的两道影子——两道看起来像是靠在一起的影子。

谢煊脸色一僵,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以至于烟头滚烫的烟灰落在的手背上,都浑然不觉。

回到楼上,采薇同谢珺挥挥手道别:“晚安,二哥。”

谢珺笑道:“晚安。”

刚刚上楼时,家里的佣人说谢煊已经出院回家,但此时两人的小套间内,却黑漆漆一片。她估摸着是人已经上床睡了,也就没开大灯,而是摸索着走到沙发,准备去开沙发旁的那盏立灯。

只是刚刚摸到沙发边,正要往立灯的方向挪去时,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轻呼着往前栽去。不过很快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抱住,没让她摔在地上,而是趴在了一双大腿上。

黑灯瞎火忽然来这么一出,采薇差点没吓破胆子,好在熟悉的气息,让她很快反应过来,她气急败坏地胡乱拍了一下:“你有毛病吗?”

她这一巴掌拍得不偏不倚,正好拍在谢煊肩膀下方,扯得他伤口一疼,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采薇手忙脚乱爬起来时,谢煊已经伸手将立灯打开,黑漆漆的屋子,顿时亮了起来。

“你不开灯坐在沙发上干什么?是觉得吓人很有意思?”心有余悸的采薇瞪了他一眼,在旁边坐下,没好气抱怨。

谢煊不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她,问:“听陈叔说你去医院看我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采薇本来被吓了一遭就来气,听他提这个更是火上浇油,冷笑道:“我这不是怕打扰你跟老情人叙旧么?您这伤为人家受的,有人家关心不就够了,我去看你做什么?”

若是换做往常,她这样阴阳怪气说话,谢煊不是反唇相讥,就是故意顺着她的话再逗她几句。但今晚他听到这些,却脸色反常的无波无澜,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跟柳如烟不是你想的那样,换作任何人在我面前有危险,我都会推开。”

采薇笑了笑道:“谢煊,说起来你这个人也是挺坦荡,为什么在柳如烟这件事上就非得遮遮掩掩?你要跟平时一样坦坦荡荡,我还瞧得起你一点。”

谢煊失笑:“你非得让我承认和柳如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男女关系,才叫坦荡?”

采薇看着他不说话。

谢煊沉默片刻:“行,你要听我说给你听。当年我现在天津讲武堂学习,因为很累很苦,每个月回北京城,我就会跟朋友一块去八大胡同喝酒。小月仙当时是一家戏园子的伶人,有时候她也会陪我们喝酒。那时候大清已到强弩之末,但我那帮京城的公子哥朋友,整日也只知花天酒地,很多话跟他们聊不来,但是小月仙一个十几岁的戏子,却很懂我,我想什么不用说,她常常都猜得到,很多事她比男人还有见解。所以我把她当做朋友,要说……红颜知己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