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台上悬着夜灯,光线晦暗不明,瞧得出有两个人影正站在那儿说话,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两人似乎吵了起来,左边那人冲右边人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靠不住,这么些年了,你为我们娘俩做过什么?要不是我死守着这个秘密,你以为你还能坐上世子之位?”
谢瑶光猛地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楼上的两个人影,说话的这个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那说话的腔调像极了每回章姨娘要撒泼前的架势,她说世子之位,那另外一个人就是谢永安了?
联想到她刚刚的话,谢瑶光有点回不过神,章姨娘怎么会大半夜跟她爹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碰面,难不成两人真的有什么龌龊?
男人扯着章姨娘的衣袖,他并不像章姨娘那般不管不顾,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谢瑶光只听到,“亲事”、“侯爷”、“吃不了兜着走”、“必须得嫁”这些词句。
其实压根用不着听到全句,仔细一联想,就知道他们说的是谢青蓉的亲事。谢瑶光暗暗握了握拳头,忍住想冲上去质问的冲动,猫着腰走到跟前,躲在观景台的下面。
上头的两人似乎谈不拢,一个哇哇哇地又哭又喊,一个费尽心思劝了又劝,若不是这观景台位置偏僻,入了夜根本没有人,只怕这样的动静早就被旁人听了去。
也许是心底里隐隐有了猜测,也许是谢永安之前对章姨娘母女的维护露了端倪,听到谢青蓉实际上是谢永安的亲女儿时,谢瑶光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那股愤怒的情绪在胸腔中横冲直撞,她细细算了算,谢青蓉的年纪同她大哥谢明清差不多,而谢明清是娘亲嫁进安阳侯府五年,因为无所出才停了赵姨娘的避子汤产下的,也就是说,谢永安在娶亲之后,同自己父亲的妾室私通!
谢瑶光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只觉得周围冷风阵阵,这安阳侯府的腌臜事,简直是让人不堪入目!
不知过了多久,观景台上的两人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谢永安许诺给章姨娘两间铺子,好教她老有所依,这才将她安抚下来。
但那两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借着夜色调笑起来,句句淫词浪语,听得谢瑶光胃里直犯恶心,要不是因为今天没吃下多少东西,只怕是已经吐了出来。
谢瑶光着实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但是却并不愿意让那一对狗男女发现她,谢永安这个人,为了权力地位,连谋反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他这么大一个把柄,恐怕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谢瑶光虽然不怕他,可如果当面撕破脸对自己来说很不利,只得忍着恶心,心里盼着这两人赶紧滚,她好出来找回荣安堂的路。
幸好那两人没有大胆到露天席地的做出什么苟且之事,没多会儿就各自离开,根本没有留意到高台之下的角落里藏了一个人,将他们的污浊之语尽数听了去。
谢瑶光在那两人走后,才从角落里出来,抚了抚起了褶子的衣衫,这才刚刚过来的小道往回走。
经过一番七拐八拐,她总算是回到了自己个儿的院子。
所有房间都暗着,守门的婆子在屋檐下盖了张厚毯子,靠着墙打呼噜,想来是凌氏从谢青蓉的院里回来,已经睡下了,谢瑶光轻手轻脚地推开自己的房门。
肚子仍饿得慌,她跑了一趟厨房半点吃的没找到不说,还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谢瑶光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桌前,提起茶壶摇了摇,见里头还有些茶水,忙倒了一杯喝下肚,她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大半夜的竟然沦落到只能用冷茶填肚子,想想就让人无语。
谢瑶光却并没有想那么多,三杯凉茶下肚,腹中的饥饿感总算是减轻了不少,她这才躺回到床上,折腾了许久,她也困得不行,刚躺下没多久,就已然进入了梦乡。
“七姑娘!七姑娘!”
恍惚间,谢瑶光似乎听到有人焦急地喊她,她想坐起身答应一声,可身子却似乎重若千斤般,任凭她费劲浑身气力也动弹不了分毫,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就瞧见青宛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七姑娘!”青宛抹了把眼泪,眼睛猛地睁大,激动地跳了起来,“七姑娘,你可算是醒了,我这就告诉夫人去!”
没等她开口说话,青宛急急忙忙地从屋内冲了出去,谢瑶光无奈地叹了口气,难怪她娘总说青宛毛毛躁躁的,这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改过来。
谢瑶光想要坐起来,才发觉刚刚不止是梦魇,自己真的是浑身没有力气,费了半天的劲才坐起身,就听到屋外有响动。
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奶娘李氏,她一见谢瑶光半倚着床头坐着,急忙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起来了,这生了风寒要好好卧床休息才是啊!”
风寒?敢情她这是病了?谢瑶光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自己头一回听壁角,就把自己给听病了。
奶娘上前替她把被子朝上拉了拉,又问道:“七姑娘一上午什么东西都没吃,这会儿饿不饿?厨房备着吃食呢,你要是饿了,我这就让他们送过来。”
别看昨天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但这会儿谢瑶光却是半点食欲也无,她虚弱地冲奶娘摆了摆手,道:“我不饿,倒是有点渴,有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