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怀王也进京了?”谢瑶光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想法。

谢明清愣了一下,点头道:“各地封王无诏不得进京,小姑母突然出现在家里,还鬼鬼祟祟的,父亲和祖父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清不清楚,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偶然,小姑母嫁给怀王三年都未曾回过家,而且她之前和明嫣也说不上多亲近,怎么她一回来,明嫣也回了娘家,两人在屋里说话,连个侍奉的丫鬟都没有,看上去便觉十分诡异。”

“那大哥觉得是什么事儿呢?”谢明清的话提醒了谢瑶光,上辈子这个时候怀王早就因为谋反而伏诛,她一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实在是太过大意了,不过……

她看了一眼谢明清,如今眼前这人才是安阳侯府的世子,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曾听闻,怀王在封地招兵买马,豢养死士,又召集不少谋士在门下听令,只怕心思不单纯。小姑母突然回来,我觉得她……她是来做说客的。”谢明清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怀王当年未曾登上至尊之位,一直心怀不满,被遣回封国之后就没了动静,他不似能忍气吞声之人,唯一的解释,便是在养精蓄锐,想要一举攻破长安城,逼宫篡位。”

“看来大哥是认为,小姑母此番悄悄回长安,是想劝说安阳侯府帮着怀王一块谋反?”谢瑶光眼神湛亮,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表情,她问道,“谢光正虽然年近花甲,可又不是老糊涂了,谋反可是掉脑袋的事儿,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谢明清似乎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不紧不慢地说,“如果还有长公主殿下呢?”

“什么!”谢瑶光终究还是绷不住,失手打翻了茶水,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长公主好端端地又怎么会搀和到这件事里来?”

这正是谢瑶光上辈子就百思不得其解之事,长公主身份尊贵,地位尊崇,即便是她这个做皇后的,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她又如何会卷进这种灭族之事中来呢?

“这我就不知了。”谢明清那副有把握的模样其实是装出来的,他蹙着眉道,“我也是猜测,并不能十分肯定,只是思来想去,明嫣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后来,还是小姑母的身份提醒了我,她既然能给怀王当说客,那明嫣为何不能给说服长公主呢?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谢瑶光笑,“大哥今日示警,若是想将怀王和谢家所谋之事当做投名状,只怕这一面之词还不够。”

“皇后娘娘……”谢明清看着她,改口道,“小七,我知道你聪明,这些心思原本也没想瞒着谁,但我并非全然为了这些,明嫣是蠢笨,可她到底是我亲妹妹,还有我娘,她心思淳厚,从不参与这些,我说这些话,一方面是为了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另一方面,也是想求你,若是谢家一旦谋逆之罪坐实,还请娘娘放过我娘和我妹妹。”

谢瑶光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绪飘到了远处,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道:“大哥怕是忘了,我也姓谢。你说,如果谢氏谋反,朝臣会如何看待一个出身谋逆之家的皇后呢?只怕到时候我是泥菩萨过江,哪里还能保得了赵姨娘和谢明嫣。”

“不会的,皇上也不会让你有事的。”谢明清不知是担忧惧怕,还是压根就不信,连声道,见谢瑶光似乎不为所动,他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娘娘可以同我一样,您去揭发谢光正,当着朝臣的面儿,他们就不会再说……”

“他们会说我冷血无情,虽然于律法上无错,可一个能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自己祖父父亲去死的人,心狠手辣,实在不能为后。”

“那……”谢明清一时间也没了言语,他虽然只有在大朝会的时候才有机会上朝,但是心里知道谢瑶光这话并非耸人听闻。

谢瑶光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茶,“事情还未发生,一切都有筹谋的机会,大哥不必过虑,只是我身在宫中,行事着实不便,劳烦你帮我查一查,长公主可有把柄在谁手里?又或者是……谁拿什么事儿威胁了她?还有,怀王封地每年的税收有三成要收缴国库,更不用说光是建设封地就要花掉一大笔银两,他是哪里来的钱招兵买马?至于谢家,只要你把谢青蓉给看好了,她那样贪生怕死的,就是最好的人证。”

谢明清重新打量这个昔日的妹妹,今日的皇后,才忽然发觉,她已经不是笑语吟吟扑在嫡母怀中撒娇的小姑娘了,朝堂斗争、政事权衡,甚至后宫阴私,都让这个才刚刚及笄的少女飞速成长,国母……果然是要有国母的样子。

距离那日与谢明清在梁山小筑的密谈已经过去了五日,谢瑶光也私下里派人打探了一番,可惜毫无进展,就连谢青蓉和萧明略的踪迹都没有,她不得不怀疑谢明清的用心。

不能怪谢瑶光多想,她的这个大哥,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谁能想到他一个武官,竟然会开了梁山小筑这么个地方,还与文人士子来往密切呢,更何况,他能以庶子之身挤掉谢永安,成为安阳侯府未来的主人,又怎会胸无城府。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给萧景泽听,年轻的帝王抱着怀中柔软的身躯,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笑道:“若是事事都要阿瑶你为我来忧心,岂不是显得我这个皇帝太没用了,这件事我让决明去查,你莫要管了。”

“可是……”谢瑶光有些迟疑,不是她不信任暗卫,而是她自忖知晓前情,这一次就连谢明清也口口声声说长公主参与其中,她是担心萧景泽若是知道了,怕是会伤心。

“别可是了,即便是怀王兄不安分,他想谋反逼宫,也不可能一点马脚都露不出来,我尚且还要为军费粮饷苦恼,他是一地藩王,难道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萧景泽劝慰道,“朕让人盯着他,若有异动,及时防范便是。”

谢瑶光点头应了声,心底的隐忧却迟迟退散不去,萧景泽焉能看不出来,他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吹熄了案前的蜡烛,将怀中的人儿一把抱起,滚进了温暖的床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