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跟着刘诏一起,出了春和堂。
她数次欲言又止。
刘诏同她说话,“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顾玖摇摇头,“回去再说。”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回到东院,坐在熟悉的小书房,顾玖才问道:“你是真心想替许氏翻案?”
“你认为我别有动机。”
顾玖蹙眉,“不是我认为,而是别人一定会这么想。父王被立为储君,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你揪着二十年前的案子,口口声声说要替许氏翻案,此举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你包藏祸心。
你要剪除蔡家,打压三公子,让三公子失去妻族的支持。虽说三公子不足为虑,可是能减少一个竞争对手也是好的。”
刘诏眉头轻蹙,“你认为不该替许氏翻案。”
顾玖轻叹一声,“如果许氏说的是真的,此等恶行,自然该被追究,还几百村民一个公道。
但是这事不该由你出头。你该直接禀报父王,由父王定夺。今儿你一出头,你就成了众矢之的。
落在有心人眼中,就会认定你心胸狭窄,不能容人。还没做上皇子,就开始打压兄弟,不配为长兄。”
刘诏闻言,却笑了起来,“我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然而别人的看法,会影响对你的观感,进而影响到你的公务,你的生活,你的方方面面。能够做表面功夫的时候,还是需要做的。”
顾玖一直秉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只要不到撕破脸的地步,就算内心厌恶对方也会给个面子。
总结起来就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刘诏的做法,一开口就堵死了退路。
她劝他,“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
刘诏笑了笑,“今儿在春和堂我若是不提出翻案,你信不信转眼许氏就会暴毙。引起别人的猜疑和忌惮,虽非我所愿。但是在几百条人命面前,这点猜疑和忌惮我承受得住。”
顾玖直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刘诏见她不说话,有些担心。
顾玖摇摇头,“是我误会了你,也小看了你。你说的对,在几百条人命面前,其他的算计都可以放在一边。”
刘诏抱住她,“世人误会我不要紧。只要你能理解我,我便无憾。”
……
大冬天,二公子同四公子也不嫌冷,跑到花园凉亭说话。
这里视野开阔,无处藏身。
若有人过来,远远的就能看见。
四公子刘议有些不耐烦,“二哥叫我来做什么?”
二公子一脸严肃,“父王只是被立为储君,还没登基,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也还没当上皇子,大哥就迫不及待的对自家兄弟出手。他将二十年前的案子翻出来,无非就是要斩断三弟的妻族势力,其心可诛。
这还没当上皇子,就不顾兄弟情分,对自己人动手。等他当上皇子,还是嫡长皇子,你我兄弟可有活路?”
四公子刘议低头一笑,眼神轻蔑,“你怎知大哥不是真心查案?”
“真心?什么是真心?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心。”
“第一次见二哥如此激动的模样,却又不觉着意外。或许在我心头,二哥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二公子刘评蹙眉,“四弟,你这话是何意?你认为我太在乎利益得失,故意挑拨离间吗?”
刘议笑了笑,说道:“大哥要翻案,蔡家可能被抄家灭族,可是这又如何?难不成二哥想替蔡家出头吗?
再说,蔡家没了,还有赵钱孙吴,又不是非蔡家不可。
大不了三哥请父王下旨,休了三嫂。若是三哥怜惜她,不忍心她被赶出王府无依无靠,也可以将三嫂贬为妾室。
许氏是因为三嫂的原因,才有机会对三哥下毒。将三嫂贬为妾室也不算过分。
过个一年半载,等风波过去后,三哥大可以以皇子身份,聘娶高门贵女。如此说来,我怎么觉着大哥不仅没害三哥,反而还帮了他。”
二公子刘评面色深沉,“四弟果真这么想?”
刘议笑了笑,“难不成皇子身份还比不上王府公子身份吗?三哥没了蔡氏,转身就可以娶李氏,王氏,张氏。多少人盼不来的好机会,叫三哥遇上,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好。”
二公子轻笑一声,“四弟应该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件事。大哥此举,实在是过于跋扈。等他做了嫡长皇子,还有我们这些兄弟地活路吗?”
刘议哈哈一笑,“活路是自己挣的,可不是别人给的。二哥与其在这里担心有的没的,不如赶紧生个嫡子来得好。”
“你?”
“我说错了吗?我与大哥都有了嫡子,唯有二哥你,只有一个嫡女。对了,我听说你的妾室有了身孕,要是生出庶长子,嫡庶相争,内院不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言尽于此,告辞!”
刘议潇洒离去,徒留二公子在凉亭吹冷风。
寒风呼啸,带走了身上仅有一点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