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什么好呀?”

但是这次王愆旸没有听到“叮——”一声,也没有收到短信,一直到他回到公司投入工作,这才收了心思。

而元幸那边,从市残联出来后已经近一个半小时了,他依旧在大街上,不知道是四处晃悠还是想走回家。

元幸双手揣在口袋里,嘴唇紧抿,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步,脸上的情绪看不出到底是失落还是委屈。

刚刚他在市残联附近正在给开心先生发短信,收到的每一条短信里都带着满满的开心,但开心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

他正在想该怎么解释自己发的那条“好呀”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陌生号,电话号码十分眼熟。

手机是新换的,之前的短信记录也都没有了,但如今已经是月末了,这个号码是不会迟到的,雷打不动。

不过这次,不是短信,是电话。

元幸当时就有些紧张,他知道这是家里的电话,每个月给奶奶汇款的时候都会见到这个号码。可他来京三年,每年的春节都留在京城,三年都没再回去过,家中也没有打过电话给他,一直是短信,全都是要钱。

最开始来京城打工元幸吃不饱穿不暖时,没有电话,也没有要钱。

后来元幸慢慢找到了一点小活计,有了些微薄收入,依旧没有电话,但开始向他每个月要个一百两百左右。

即使这样,元幸在最开始也经常会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发短信,就像是在报平安一样,即使没有回应。

直到元幸在火锅店内安慰下来,并且告诉家里他一个月能有好几千块钱时,金额变成了五百,大半年了终于来了一个电话。

如果是刚离开家的元幸,肯定是兴高采烈地接了电话,但是现在元幸不知怎么地,莫名地抵触。

同时还有直觉带来的恐惧。

电话打了三个过来,元幸终于接了电话。

自从家里开始要钱以来,他一直是把钱打给奶奶,每次发短信也是喊奶奶,但电话里的声音却是那个身为他父亲的人。

元幸一听,立即就浑身发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凉了。

他小时候见过父亲许多丑陋的模样,包括对母亲的拳打脚踢,骂他是个小扫把星和在自己头顶扬起的巴掌。

太多太多,以至于元幸长大后还十分害怕自己的父亲,害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就换来一顿训斥。而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现在,即使他现在智力倒退,记忆模糊,但那份恐惧和疼痛是一直刻在心灵的淤青内的。

元红铭的声音似乎一直没变,一直带着醉醺醺:“星星啊,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吗?”

元幸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还,还没发的。”

“这样啊。”元红铭那边声音听起来乱糟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稀里哗啦地相撞,反反复复。

元红铭一手摸了块麻将,一手打着电话:“那你什么时候发呢?最近天冷,你奶奶生病了,家里没钱给你奶奶买药了。”

他深知元幸的软肋,拿捏得到位,这话一说,元幸的声音果然出现了一丝慌乱。

“奶,奶奶怎么了?”元幸忙问。

“生病了啊,星星你给爸爸汇钱过来,爸爸好给奶奶买药。”元红铭没好气地扔出去一块他不想要的马甲,“啧。”

“要,要多少钱?”

元红铭看了看堆在一边的欠条,报了个整数:“两千块吧。”

元幸抿了抿唇,他每个月的工资都要留给房租大半,除去吃穿用度,还要给家里500,这个月还买了手机,手上可挪用的钱只有几百块,根本没有那么多。

除非把留给房租的钱给拿出来。

上个月月末交了房租后没几天就发了工资,他留了2000的房租出来存在枕头下的信封里。

那边元红铭没听见元幸说话,继续道:“你奶奶咳嗽大半个月了,一直没好。星星,你想想你小时候你奶奶多宠你,现在她生病了你都不给她看病吗?”

元红铭又说了很多,八九不离十地都在说瞎话要钱。

终于元幸咽了口口水,断断续续说:“……好,好,等等明天,我就去。”

“哎呦。”元红铭摸了张不错的牌,正高兴,“这才是我孝顺的好儿子啊。”

然后就挂掉了电话,留给元幸“嘟嘟嘟——”的忙音。

结束通话后的元幸心里堵得慌,手脚冰凉,不知道是因为被冷风吹得还是因为刚刚和父亲的交谈,总之十分不舒服,以至于他忘了开心先生的短信。

入夜,王愆旸走出写字楼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习惯性地朝停车场走,到了后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没开车,无奈只想掏出手机叫了辆车。

等车的过程中他裹了裹自己的大衣,今日白天时一直有大风,虽然冷了些,但吹散了雾霾和厚重的云层,此时夜空中明月高悬,月光洒了一地,拖长了他的影子。

“明天又要下雨了啊。”王愆旸盯着月亮外层的一圈月晕,喃喃自语。

他的目光继续在夜空中流转着,突然看到了与月色遥遥相对的一颗星星,孤零零地悬挂在一旁。

这让他一下就想到了元幸的曾用名,以及当时自己心中所想。

小星星,一颗孤单的小星星。

手机震动,司机的电话打了过来,王愆旸简单说明了自己的位置后挂掉电话,但没有收回手机。

月光和星光齐齐在屏幕上舞蹈,王愆旸翻出那封没有得到回应的短信,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

随着“叮——”一声,陌生号码有了名字,一个带着星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