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暧昧不清、给人遐想比拒绝来得更伤人。
她的身后,裴言舟依旧站在保安室的门口,没走。
家里安排了车过来接他去医院。
他得等着。
远处,学校上课铃声开始响起。
钟宁回头,裴言舟就站在那边。
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沉口气说道:“裴言舟,医疗费我会赔给你的。”
“不需要。”他回答的很干脆。
不需要她赔偿,顿了顿,她只能很内疚地再次道歉,“今天的事,对不起。”
安静,没有后续的话。
他压低视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挪开,落在镶嵌着‘求知、真理、勤勉’这三个大大的金色金属牌的教学楼上,“你回去上课吧,今天的事,就此结束,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清浅。
随着四周的微风送入她的耳膜,却一震一震。
莫名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心底突然滋生出来,扰得她心脏加速跳了几下,这种莫名的跳动令钟宁下意识就用指甲狠狠掐了掌心。
疼痛袭来,脑子清醒了。
她不该胡思乱想。
“好。”而后,转身,离开。
就这样,这场意外的撞车事件,在裴言舟什么都不需要钟宁负责中,看似完美的结束了。
之后的生活轨迹应该就是按着他们各自预想的方向‘安全发展’,比如:她努力学习不再分心,比如:他努力不去关注她等等。
但他们谁也没法控制在医务室接触时产生的小涟漪却早已如‘蝴蝶效应’一般,在悄无声息中一点点改变着他们各自预想的人生轨迹。
最终脱轨。
……
晚上,钟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眼睛闭了又睁开,嘴里默念了无数遍‘绵羊’。
但是都没用,人生头一遭,她失眠了。
索性睁开眼,盯着黑漆漆的水泥楼顶,脑子开始放空。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因为裴言舟的事。
她撞了他,他受伤比她严重,但什么都不要她负责。
原本这样的解决方式对她很有利,可,她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像欠了他一样。
又或是自己好像对他太关注了。
这样挺尸般地在床上躺了一会,终究因为睡不着和烦躁,索性坐了起来。
摸着黑,按亮身旁的电灯按钮。
原本漆黑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明亮刺眼中。
扭头看了眼床边桌子上的闹钟,1:30。
她竟然失眠了大半夜。
焦躁地抓抓自己凌乱的长发,脑子莫名其妙又闪过今天上午在医务室的时候,她跟裴言舟近距离靠近的画面,漆黑的眸,浅浅的呼吸,只差几厘米就要碰上的唇瓣……想想……顿时耳尖发烫。
等意识到自己耳尖在发烫时,钟宁瞬间抬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呲了声,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真是糟糕!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了,急急下床,穿上拖鞋,坐到书桌前,从书包里翻出英语课本,开始默读。
一连串英语飙出,非但没让她冷静,反而令她更加焦躁起来。
于是为了克制这种莫名其妙产生的焦躁,她拉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因为怕吵醒钟辉安和沈素芬,下楼的时候,她是一步步,猫着小猫步走下去。
等走到楼下,钟宁直接拉开了家里的后门,她家主屋链接小屋处是一片露天的天井。
天井中,9月底的深夜,有了初冬的气息,四周的夜风混着更深露重的寒气吹在她身上冷飕飕。
但却很有效地把她脑子里的焦躁吹跑一些。
抱了抱自己的胳膊,然后走到天井里自己挖的那口水井旁。
水井旁有一个木桶,里面盛着半桶清冽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