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2 / 2)

“当年那兰妃毒害本宫未遂,如今她魂飞魄散,偏偏留下四皇子那个贱种!”

“本宫不允许!不允许你将这一切拱手让人!”

太子李琮闻言,久久没有说话。

“母后是病的神志不清了。”

“这些年来,母后身在中宫,一心为谢氏一族谋福祉,母后可曾为自己活过一日?”

“孩儿从出生起,便被钉在了这东宫之位上,逃也逃不得,从小到大,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才安稳活到了今日……母后当真觉得,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有那么舒坦?”

谢皇后听着这句句诛心之语,不禁如坠冰窟。

当年,谢碧城身为谢氏唯一的嫡女,容貌出众,才学出挑,也算是名满盛京,不知是多少青年才俊的梦中佳偶。

后来,孟春三月踏春游园会上,她偶遇了还在潜邸的成安帝,少年王爷风流俊朗,只一眼,便叫她误了终身。

她谢碧城十几岁便进了成安帝潜邸时的王府,和成安帝也算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嫁入王府第二年,她便诞下一子,可好景不长,那孩子还未满月,便被当时身为侧妃的兰氏毒害,可怜一世母子缘分,那孩子还未能唤她一声“母亲”,便一命呜呼了。

痛失爱子之后,她情绪低沉,许久都未走出丧子之痛。后来,看着一茬一茬的侧妃进府,纵使她又诞下了李琮,重获成安帝宠爱,可那一颗纯粹的心早已麻木,不知真情、真爱为何物。

望着上首心神不宁的谢皇后,太子李琮口中之语掷地有声,“谢氏一族犯下滔天大罪,此番,儿臣断断是不会去父皇面前请求宽恕的,母后就算对儿子心生怨怼,儿子也只能留一个“不孝”之名了。”

“父皇有旨,叫母亲在凤栖殿中安心养病。儿臣以为,母后确实需要平心静气,多加休养几日。”

太子李琮说完这番话,便满面沉痛地拂袖而去了。

望着太子高大的背影,谢皇后瘫坐在了凤座上——不知何时,曾经在自己膝前姗姗学步的儿子,如今已经长成了这般高大英俊、秉节持重的男子。

像极了那年孟春三月,她第一眼望见的成安帝的模样。

……

过了惊蛰节气,平地渐起春雷,天气转暖,万物复苏,伴着阵阵贵如油府春雨,真真是一派春意融融的好气象。

平阳侯府。

冬末春初,腊梅还未荼蘼,春花已经盛放。凝园小花园里的桃花,杏花,蔷薇等花木早已悄悄盛放了满园。

凝园里间,顾熙言歪坐在锦榻之上,手拿一把鎏金燕尾小剪刀,正细细地打理瓷瓶中几支盛放的桃花。

那厢,红翡握着一副卷轴,打帘子出来问道,“小姐,这‘九九消寒图’今日还未画呢。”

所谓“九九消寒图”,不过是冬日里掰着指头数日子的填色游戏。

那“九九消寒图”上共有“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九个大字,每字九笔,一共八十一画。从冬至那天算起,每过一天便描红一笔,待九字描尽,便是冬日已逝,春意深深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过的格外慢些。”顾熙言从红翡手里接过那支蘸了朱砂的玉管毛笔,在那“春”字上又添了一笔描红。

待朱砂墨迹干了,红翡将那消寒图的卷轴又重新卷起来,轻叹道,“谁说不是呢。”

人逢喜事,便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逢祸事,便觉日长似岁,度日如年。

这是个不寻常的冬日。

从曹婉宁之祸到因香料和萧让生嫌隙,再到顾府之难,谢王之乱……一切都捱过来了。

好在寒冬已经过去,暗礁冰霜皆已融化于无形,可谓是有惊无险,九死一生。

红翡闻言,笑道,“俗话说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依奴婢看,前头还有大好的春光正待着人呢!”

顾熙言听了这话,心中生出一片暖融融之感,朱唇轻启,绽开一抹笑意。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那厢有传话的丫鬟挑帘子进来,道“侯爷下朝了”。

这一个月以来,萧让奉皇命参与查办江南一案,忙的焚膏继晷,夜以继日。

萧让每天迎着晨光出门,踏着漆黑夜色回府,除此之外,还要通宵达旦地在演武堂和一众心腹议事,一连几日,他从演武堂议事完毕已经是子夜时分,等回到凝园内室里,顾熙言已经靠着床榻一侧沉沉睡去了。

这段日子,顾熙言心中既担忧顾家的安慰,又心疼萧让的奔波劳累。她怕叫男人费心伤神,甚至不敢过多询问顾府之事,只恨自己身在闺中,在这些政事上帮不上一点儿忙。

……

丫鬟话音儿刚落,那厢,一身朱红色色圆领官袍的男人已经龙行虎步的进了屋子。

近日冬寒未尽,春风乍起,成安帝一不留神便被春风吹的头疼脑热,染了咳疾。

今晨金銮殿早朝,成安帝一边听群臣启奏,一边时不时地咳嗽几声,下朝之时,众臣皆山呼“圣上保重龙体”。

好在江南一案尘埃落尽,金銮殿上百官相争的乌烟瘴气也消散了大半。

借着江南一案铲去了外戚和王党,成安帝的心情也还算不错,今日早朝散了后,更是将宫中御制的桃花酿纷发赏赐给了重臣,美名曰“邀群臣品春酿”。

今日,吹着春风,信马由缰地上了早朝,金銮殿上那群须发花白的老臣也停了往日的争吵不休,萧让的心情可谓是十分惬意。

方才一进门儿,萧让便看到正摆弄着怀里的桃花的顾熙言。

只见男人单手解了身上的披风,递与一旁的丫鬟,上前握住美人儿的一双纤纤素手,将那手中的鎏金燕尾小剪刀取了放在桌上,看向一旁的丫鬟婆子道,“这剪刀锋利的很,怎好叫主母握在手中?”

底下的丫鬟婆子见状,忙告了罪,将那剪刀取了,一行人退将下去。

柔弱无骨的小手被男人的大掌握着轻轻揉捏,顾熙言噘着嘴不满地看着男人,“妾身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竟是连剪刀也碰不得。”

萧让掀起衣袍坐在美人儿身旁的锦榻上,浓眉一挑,“这桃花在树上开得正盛,夫人为何以剪刀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