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邪风大作,飞沙走石,宸白羽被那股劲风刮得喘不过气来。
董晓悦却站得稳稳当当,仿佛脚底生了根,感觉那力道就跟春风拂面差不多。
她感到丹田中的真气如同海洋,浩瀚无垠又深不见底,与之相比,生前的气海简直是个浅坑。
她突然就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一扬手,风向陡然一变,反倒朝梁王刮去。
梁王被刮得一个趔趄,不由大惊失色。
董晓悦挺直腰杆,大声骂道:“丑逼!你也配叫孤!”说着一拂袖子,掌心中射出一道耀眼白光。
那梁王还没回过味来,只听下方传来怪异的风声,低头一看,肚子上竟然直接穿出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窟窿。
僵尸没有痛觉,也不知冷热,不过那过堂风从肚子里吹过,梁王心里拔凉拔凉的。
董小姐在梦中实际一直过得惨兮兮,一朝农奴翻身把歌唱,顿觉扬眉吐气,把手指掰得咔啦啦响,二话不说就要故技重施。
梁王生前身后都做惯了人上人,如何甘心,无奈形势比人强,肚子上穿个洞还罢了,要是脑袋上也这么来一下,恐怕连僵尸都做不成了。
不枉他生前一代枭雄,倒也能屈能伸,冷不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颤声求道:“天君在上,请受小王一拜!小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天君陛下,望天君恕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董晓悦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顿住。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董小姐的屁股坐到了坟头上,不免有点物伤其类。收妖是道士的事,僵尸何苦为难僵尸,便大度地挥挥手:“算了,你以后别自称孤就行了。”
“谢天君宽宏大量!小王请为天君当牛做马,鞍前马后侍奉,”梁王又拜,“敢问天君尊讳。”
“免尊姓金名正日。”
梁王连连称赞,又拜了下去。
“行了,你起来吧。”董晓悦摸摸鼻子,环顾了下四周,把人好好的大别野弄成这样也怪惭愧的。
“天君若是嫌弃小王不堪伏侍左右,小王便长跪不起。”
“......”这还有强买强卖的!
梁王心眼比筛子还多,眨眼之间便把形势看得一清二楚。此番隐烛山闹出如此动静,不知会引来多少降妖除魔的和尚道士尼姑,有这等法力高深莫测的尸王坐镇,何止多了一重保障。
屈居人下虽然不怎么舒坦,可换得如此强援,也是笔上算的买卖。
一旁围观的宸白羽全程懵逼,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袋砸坏了。
“当牛做马就不必了,”董晓悦想了想道,“倒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天君但说无妨,但凡小王办得到,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万死不辞!”
“没那么严重……”这前后判若两人还真是有点不习惯,董晓悦摆摆手,“你这殉葬的人里面,有没有懂道法的人?”
“有!有!小王这里有个丁真人,道法差强人意,庶可入得天君的眼,小王这就着人去看看他是否留得全尸。”
梁王正愁没机会献殷勤表忠心,简直是求之不得,当即高声唤来个太监僵尸传令下去。
太监很快把丁真人僵尸请了来。
这位丁真人大约六十来岁,生了一副清癯的容貌,即便成了蜡黄干枯的僵尸,仍然残留着几分仙风道骨,当年这梁王墓就是他设计的。
董晓悦瞥了眼迷迷瞪瞪的宸白羽,把那丁真尸请了出去:“老先生麻烦借一步说话。”
现在她和众僵尸坐了一条板凳,一体两魂的事让他们知道无妨,反倒得瞒着同门。
出了石室,估摸着宸白羽听不见,她才问那丁真尸:“老先生听说过因为被天雷劈了魂魄离体的事么?”
丁真尸翻着眼睛想了半晌,捋着胡子道:“回禀天君,据老朽所知,前朝武皇帝元朔年间有个僧人,一日遭晴雷劈中离魂,恰巧十里外有一猎户之妻临盆,产下一名女婴,那婴孩不出三月便能言语,说自己是某寺某僧人,悉知生前毫末之事,一时人人称奇。”
这也是一个思路,董晓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魂魄有没有可能落在尸体上?”
“若是新死之人,借尸还魂之事也曾听过一些。”
“那僵尸呢?”
“恕老朽孤陋寡闻,这倒不曾听闻过。”
董晓悦又把他们叔侄俩借宿修梵寺不慎落入墓中的经过扼要地说了一遍,问道:“听说这陵墓是老先生造的,不知我们犯了什么忌讳才误入这里的?”
丁真尸闻言一惊,沉吟道:“当年老朽与另外四十八位道友,以九九八十一道符咒封住入口,纵然历经数百年有些许损耗,断断不是一点处子血便能开启的。若非高人所为,那便只能说是天道玄远、天意难测了。”
董晓悦谢过了丁真尸,打发他回去了,然后踱回梁王墓室中,发现梁王和宸白羽竟然聊得热火朝天,见她入内方才打住。
“师叔,”宸白羽春风满面,“梁王殿下盛情留咱们在这里住下。”
董晓悦冷冷地斜了梁王一眼,看得他脖子一缩。
“宸白羽,”她把目光转回小师侄身上,“你在这里待几天,把脚伤养好,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可是小侄想侍奉师叔左右……”宸白羽憋屈道。
“别胡闹了,”董晓悦有些严厉,“阴阳殊途,再说你还有师父要侍奉。”
最大的一重顾虑她其实没说,梁王墓里陪葬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光是僵尸也是一大笔财富,这次暴露肯定会引起广泛关注,不知会有多少道士打着降妖除魔的幌子来淘金,到时候宸白羽怎么算?
再说她要留在这里专心寻找燕王殿下的下落,可没空照顾这拖油瓶。
“是……”宸白羽垂头丧气道,“师父若是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