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仅仅只有一个字,几乎连薄唇都没有开启,没有吩咐平身,令门外的何林和跪在地的慕枫都一头雾水。
可君王不发话,谁又敢轻举妄动?慕枫卑躬屈膝的等待着天子的命令,先前的笑意也因为屈辱而瞬间平淡,睫宇间有着褶痕,一脸沉思,揣测着元玉泽找他来到底所为何事。
桌案后,男人好似碰到了难题,捏住毛笔的手缓缓收紧,眸子紧紧锁住手中的奏折。
‘啪!’
忽地,手掌大力的拍打在书桌之上,一滴墨汁污垢了名为‘苏云龙’的奏章。
何林见状,赶紧偷觑,可并未发现皇上的脸上有何怒气,但方才御笔落桌之声过于沉重…真不知道他此刻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弄得现在大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八个侍夜宫女颤巍巍的望向何林,见他打眼色示意她们稍安勿躁就只好继续垂头。
慕枫睫毛微动,同样不知何事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人。
元玉泽见那一滴墨汁恰好掩盖掉苏云龙的名字,捏住的拳头这才微微松开,挑眉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男人,又不动声色的继续认真的翻看着下一本的折子,如此明显的充耳不闻,可见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枫终于不再畏惧的直起腰,温文的笑看着元玉泽:“不知皇上找奴才来所为何事?”脸上的善意几乎一览无遗,几乎看一眼,就知这是一个绝对具备亲和力之人。
一身龙袍的男人意外的抬眼,对上慕枫无害的俊颜,英眉随着男人的笑越来越紧皱,好似很是厌恶,不屑多看一眼般,继续低头,大手边在纸张上挥洒边面不改色道:“她说你与她之间不过误会一场,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语毕,似乎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好似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修长的五指挥舞得很是快速熟练,给人一种‘原来人是可以同时一心二用’的错觉,在慕枫看来,元玉泽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回答一样,一切都与先前并没多大的变化,只是四周的空气却忽然变得有些发寒。
甚至让人感觉到无形的窒息。
慕枫也不傻,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原来你们还是见面了,若有所思的凝视了元玉泽半响,如此火辣的目光他居然都一派从容,旁若无人,不知是演技太好,还是某些人对他来说真的已经无关紧要了?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慕枫深吸一口气,对这个人他越来越不懂了,想着云挽香那信任的目光和真心的怜悯,有着短暂的迷茫,半响后才继续笑道:“皇上是指十年前奴才与云挽香‘翻云覆雨’之事?”故意将翻云覆雨咬得很重很重,脸上好似写着‘这事能有什么误会’,那表情,同样让人看不出里面有几分真假。
果然,元玉泽握住笔杆的手微微一颤,一横尾部落下重重的一个墨点,即便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她说这是误会!”终于舍得将视线移向了男人,里面明显的写着危险。
“呵呵!”
谁知慕枫却忽然轻笑,带着一丝可悲可叹,俊颜也露出了平时绝对没有出现过的讥讽:“难道至今皇上还看不透她是个何等女人吗?曾经,天天盼望着您一跃成龙,好享受荣华富贵,如今皇上贵为天子,她自然想攀龙附凤了!”
见元玉泽的表情开始阴郁便继续火上浇油:“奴才如今也没了任何的期望,没有任何理由来欺瞒圣上,当初若不是您手下留情,奴才唯恐早已魂飞西天,自那日起,奴才心中便记着您的大恩,如今也希望皇上可以以国事为重,莫要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
“够了!”交织在一起的蜜色十指开始泛白,凌厉道:“那当初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慕枫并未被吓倒,继续一字一句道:“奴才正在与苗贵妃纠缠时,忽见她出现,泪痕斑斑,控诉着奴才为何抛弃她,又说皇上忘恩负义,不顾她的意愿卑鄙的占有了她,不断的问奴才该怎么办,说要去寻死,情急之下,奴才许她一侧室之位,或许是害怕奴才反悔,回到云府她就主动吻了奴才,将奴才压在软塌上引诱…!”几乎没有放过元玉泽脸上任何的一个细微表情,原来演技再好的人也躲不过心爱之人的背叛,而对方越是愤怒他就越是欢喜一样,不断的添油加醋:“皇上也知道,当初奴才正直血气方刚之年,且那时与皇上也不和,一时把持不住就…”
元玉泽如今确实无法再隐忍内心的想法,只是短短的几句话,那永远看不起任何人的鹰眸中有了一层水气,刹那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显得万般无助,仿佛在祈求着对方不要再说下去,奈何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只因为那一句‘我没有’,就想知道全部的真相。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真相会令人如此难以承受…
“那…朕…走了后呢?”
话音低沉沙哑,可慕枫并未同情,故作思索,后一副不敢继续说下去的表情,但眨眼间又一副皇命难为的轻启薄唇:“奴才见您离去,本想就此作罢,但她却不知为什么,搂紧了奴才,说您只是闹闹脾气,一会自己就回来了,所以…”
“下去!”不等慕枫说完,元玉泽就屡先败下阵来,低垂着头摆手赶人。
“所以那一夜奴才与她缠绵悱恻到五更才难舍难分的…!”
“朕叫你滚,慕枫,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你真的很让人厌恶?滚!”起身不容拒绝的指着门外大吼,一滴泪顺着大幅度动作而滚落在桌案,那么的酸涩。
这下是真的龙颜大怒了,何林带头赶紧跪地不起,深怕殃及池鱼。
慕枫这次倒一副不卑不吭,起身道:“奴才告退!”转身后,那一脸的温柔之笑再次展露,弄得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直到看不见那讨厌的身影后,元玉泽才瘫坐了下去,身躯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后举起双手掩盖住了五官,自指缝中大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才缓缓放开,仰头木讷的看着房梁,想着往日的种种,忽然自鼻翼中喷出两声自嘲的笑,倾尽天下的凤眼也微微弯着,笑得很无力,很颓废,好似对自己刚才的行为觉得很可笑般。
“你说这云挽香怎么这么不要脸?太可恶了,还和慕公公好过!”
“谁说不是呢?”
御花园中,无数个宫女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均是一脸的唾弃,短短时间,几乎传遍了大半个皇宫。
紫宸殿
段凤羽永远一副凤临天下的模样,端庄优雅的坐在凤椅上,冷冷的瞅着站在下方的怪异男人,不言不语,好似两人心灵相通,通过他人不知的腹语在交谈一样。
三位宫女在旁伺候,虽说个个训练有素,但屋中站着的男人那一股丛林野豹的气息着实让她们无法抗拒,视线不断的偷瞄过去,宫中见的男子本就少,除了皇上,就是这蒋太医最为俊美,那穿着,似乎都有一点要超越君王了。
蒋博文依旧一派悠然自得,好像在他眼里,皇帝皇后也不过是平凡人而已,也却有本事,谁不知道当初若不是他,元玉泽定被那一批被斩绝的奸臣拉下了马?没人知道此人到底有多少智慧,本事有多大,可不是池中物是众所周知的。
也是第一个见了君王不下跪的太医。
“难道皇后娘娘叫微臣来,就是为了干瞪眼吗?”蒋博文似乎很不喜欢这样过于静谧的气氛,首先打破了沉默。
“本宫只是有些不想去接受现实罢了,蒋太医,你也是个聪明人,即便你再厉害,可终究还是太医,上有高堂,下有弟妹,本宫呢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一个月后,不想再看到那贱人!”接过何骇递来的香茶,柔和的轻吹水面的叶片,后仪态万千的笑着轻抿。
何骇高傲的看向蒋博文:“蒋太医,娘娘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居然如此无礼,主子问话,岂有犹豫之理?当然,他此刻确实很幸灾乐祸,那个云挽香,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没规没矩,笨头笨脑,长得又一般,没一样是他能看上眼的,如今居然还主动去引诱皇上,本来主子心情就极度失落,原可侍寝一夜,却到二更就被遣回,如今更是怒火万丈。
可以说恨不得那贱人赶紧灰飞烟灭。
第二卷:虐情 第四十七章 为什么她要骗她
蒋博文的脸色随着时间而冰冷,望着段凤羽的目光内有着太多的复杂,好似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把他叫来就是因为此事,后深深闭目仰头,长叹道:“恐怕微臣要令娘娘失望了!”
“哼!蒋太医,不要忘了,当初若不是本宫的父亲拉了你一把,如今会有你如此地位吗?”段凤羽一副自信满满,丁点也不怕对方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