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五)(1 / 2)

温热的血透着腥气,浓郁得像是某种熟透的浆果。莫名让云疏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动杀孽时,满身的冷悸。他执剑的手惯来极稳,却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甚至有些抑不住地轻微颤抖。

云疏微蹙着眉头,扼住拿剑的手,莫名意乱心烦。

明明眼前景象,应当如他所想,如愿以偿,不过实行的人,换了一个。

云疏甚至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想要扼住霁摘星的手腕。

霁摘星简直像被惊动的某种幼崽,他抬头看了云疏一眼,默念的法诀便暂且停下一段。

“云疏老祖。”霁摘星轻笑道,几乎带着点促狭,“我错了一步,这剖出来的道骨便废了。”

霁摘星身上的血迹,几乎要将那喜袍浸染的不成样子,他却毫无所觉,只是苍白的面颊有着不正常的晕红。他又几乎是压抑不住地喘.息了一声,看上去当真是消耗至油尽灯枯的模样。

云疏停了下来。

他知道其实这术法极其危险,中间错了一步,不仅是道骨将废,便是连霁摘星也绝活不下来。

云疏很多年没体会过这样鲜明的、仿佛被忤逆般的怒意。他面色极沉,积蓄着冷意,一点一点念黑发剑修的名字:“霁摘星。”

霁摘星这个时候,莫名的胡思乱想起来。

——也不知云疏是什么爱好,难道好亲自动手,好让他疼得死去活来?

紧握着刀柄的手指,因力道用得过度的缘故,指腹都按压得发白。倒是从刀锋上倒滚而出的热血,一下子渗入指尖,好似接在掌心的一捧花。

他一点点的,将那道骨完整剖出。

分明是从人骨肉里分离出来的一截,化物道骨却偏偏莹润无比,蕴着微光,好似一段精琢的美玉。霁摘星将它剖出后,便半拢在掌间。

那柄行凶的妖刀,也被霁摘星垂眸抽出。这样严重的外伤,又加失了道骨的缘故,霁摘星那原本完满的金丹巅峰修为,也刹时间跌落境界,明灭不定的稳在了金丹初期。

他面颊惨白,那一点殷红唇瓣也失了血色。又是一段密咒,将道骨送到了云疏的跟前。

几可让整个修真界为之疯癫的秘宝,便这样轻易送到云疏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梦寐以求,不惜以大能身份出手也要获取的化物道骨。

云疏没有动。

霁摘星看着云疏的目光,再没有过往那般专注,好似满目星河,都落在他眼中。

“云疏老祖,”霁摘星道,“我们从此,爱憎两清。”

爱憎两清。

云疏的唇微微抿紧,黑瞳中仿佛有风暴凝聚,像是积蓄着极大的愤怒。

“你……”

夹在袖中的灵符滑落下来,霁摘星以两指轻轻一蹭,便有紫焰燃烧起来。

黑发的剑修亦是抬起眸,好似释然,决绝了断。

紫焰燃尽,霁摘星周围的灵气猎动,几乎将整个人细密包裹起来——那张灵符是他来到暝灵剑宗前,他师长倾百年修为为他绘制的一张上品空间符,本留作保命的底牌,倒是被霁摘星用在了此处。

云疏的瞳孔微微收缩,大致也预料到霁摘星的意图,却并未阻挠他。

霁摘星便这样,生生消失在他眼前。

爱憎两清……

云疏的面容,更似蕴着冰霜一般。

其他修士眼见道侣大典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胜唏嘘,只见云疏还是将那截化物道骨纳入了袖中。没人知晓他冰冷神情几乎要维持不住,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疯。

“唐槐梦。”云疏喊道,“你去将霁摘星带回来。无论如何,他是我暝灵剑宗的人。”

台下的修士,其实隐约是有些意动的。

那样决绝又深情的美人,不过占其一,便让人神魂颠倒,何况二者皆齐?竟然与云疏老祖结不成道侣,那……

此时,却是对云疏老祖的霸道蛮横倒吸一口气——这话分明是暗含威胁与警告,让他们不准接近霁摘星;便不是自己的,也不准让他人染指。

云疏的目光复又落在,自己最心爱的小弟子身上。

“云留,你与我来。”

道骨被剖出后,迟一分便少一分炼化道骨的机会。

云留的面色已是煞白,难以自持。

他几乎难以想象,那群同道们,会如何看待自己……抑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便是谢池梦,也微微颦眉,望了他好几眼。

而另一个被点到名的唐槐梦,则是忽觉置身寒窟中,既愤怒,亦惊惶。

他难以想象,师尊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要与霁摘星结为道侣。

唐槐梦也是自大宗门中生出的后继者,知晓大道无情,也见惯那些宗门内斗,夺机缘夺秘宝;此时却也无法为师尊所为,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只一想到霁摘星得知真相时的心情,和他曾经,出言讽刺他的话——

唐槐梦甚至有一分微妙的恨意。

师尊这样折辱霁摘星,还不如让霁摘星与……

唐槐梦垂首,他还是站起身,几不可闻地应道:“是。”

眼底满是痛苦。

……

浸透衣摆滴落的血,落在窸窣的灌木丛中;因那血液中的灵气浓郁的缘故,吸了血腥的木叶皆轻轻摆动,像是生出点混沌灵智来。

霁摘星十分畅快。

和原来命定的纠葛脱离开,至少能保证他多活个百年。

化物道骨的确是修真界人人垂涎的宝物,霁摘星失了,却也不后悔。谁叫他身负道骨的消息,并不算多隐秘。

当年随着云疏下界历练的暝灵弟子们皆知晓此事,怀璧其罪,要想保住道骨便需时刻提防,不如舍去给云留。

轮回中的气运之子,自是不惧这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