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形聘婷,步态袅娜,走到杨广面前行礼道:“宁远见过晋王殿下。”
杨广恍然,眼前这个衣裙粗陋,几乎没有发钗装饰的女子竟是当日在南陈皇宫持刀要杀他的宁远公主。
只因匆匆见过一面,而宁远的装束和当日大不相同,所以杨广没能立刻认出来,如今知晓了她的身份,他便问道:“南陈皇室应该已经跟前陈主去大兴了,你怎么还在建康?”
宁远忽然跪在杨广面前道:“罪女有一个不情之请,请晋王殿下答应。”
杨广放下手中的笔,走去宁远身前将她扶起,道:“我主仁德,伐陈之后不会为难归顺的南陈皇室,你可放心去大兴。”
“罪女不想去大兴。”宁远已显哭腔,“罪女想……留在晋王殿下身边。”
杨广诧异,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大隋平我南陈,确实是害罪女国破家亡的仇人。可后来罪女才知道,殿下治军严谨,隋军并没有在建康城中肆意虐杀百姓,隋主也没有为难我哥哥,反而封侯开府将其安置,一如对待其他归降王族,已是宽厚仁爱了。”宁远道。
“既如此,你大可跟随陈叔宝一起去大兴,若果是怕入宫为奴,孤可以托人照顾,不会太为难你的。”
宁远意外道:“当日罪女刺杀晋王殿下,殿下难道不想杀了罪女么?”
杨广笑道:“建康城中尚有因破国给与隋军对抗的百姓,遑论你是南陈皇室,其中仇恨自然更甚于民。见你如此急切,孤反倒觉得南陈并非人人贪生怕死,还有令人佩服的存在,尤其是一名弱质女流。”
宁远不知杨广素来以柔和温谦的表象示人,自第一次见面被他入托春风拂度的笑容感动之后,今夜又被这友善之色感染,更因他本就样貌英俊,又对自己以礼相待,不免心潮微动,道:“罪女自知身份低微,但请晋王殿下怜爱,让罪女留在殿下身边服侍,不要送我去大兴皇宫。”
“大兴皇宫并非龙潭虎穴,你不用害怕。”
“国破之时,罪女已经无所畏惧。如今若有贪生怕死之念,便是因为想得殿下垂怜,保全性命,报答殿下。”宁远曾认为张丽华卖国求荣,事到如今,她竟因这曾经的敌人而畏惧死亡和分别,说来可笑却是肺腑之言。
都说南朝女子性格婉约,可就有如张丽华那般直言不讳之人,今夜又有宁远这番表白,不由让杨广心中困惑,世上出传言究竟还有多少可信。
见杨广不应声,宁远大胆地伸出手,轻轻扯住了杨广的衣角。
低头时,杨广见到宁远满是恳求的晶莹眸光,那样渴望他的回首一顾,真切地表达着对他的需要,与萧夜心对他的置若罔闻大相径庭。
他已被萧夜心冷落了一整夜,如今见宁远殷切热烈地看着自己,先前那淡薄的酒意似在此时聚拢,让杨广的神智不若方才清明冷静。
杨广将宁远扶起,这一次他没有松开握着宁远的手,掌中柔嫩如脂的肌肤如是化在了越来越浓重的酒意中,让他不自觉地想要摸索更多,摄取更多来自宁远对他的依赖和仰视。
杨广的手逐渐探入宁远的衣袖,指尖尽是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感受。看着宁远已经潮红的双颊,他甚为满足,顺势将面前柔弱的身体拥入怀中,目光迷离地看了起来。
为了留在杨广身边,宁远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真当被杨广抱住时,她又悲从中来。即便南陈腐朽,即便朝政被张丽华把持,她却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现如今却落到了要以色侍人的地步。哪怕抱着她的是杨广,是她爱意萌发的最初那人,单对于曾经的皇室娇女而言,依旧是难以启齿的羞辱。
内心的羞愧让宁远想要推开杨广,可她纤纤女流哪里是率军之将的对手。她的反抗反而促使杨广对她的政府欲望,硬是将她压到了书桌边。
桌上的烛火因这一记震颤而扑朔,宁远惊慌地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杨广。他的面容俊秀得依然令人无法抗拒,如今全情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似有魔力一般渐渐化去了她想要抵抗的意图。
感觉到抵在胸口的手慢慢松开,杨广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伸手在宁远的眉眼之间轻抚,道:“不要总是皱着眉头,有我在你身边,你大可忘了那个人。”
深情脉脉的言语出自杨广之口,然而这无限的温存却不是他给宁远的。可这有什么关系?她想尽了办法留在建康,就是希望能够见杨广一面,想留在她身边。现在她就在他怀里,近在咫尺,又有什么豁不出去呢?
烛光中,杨广的眉眼缱绻温柔。
宁远颤着双手捧住杨广的面颊,她听见杨广问:“你的手怎么在抖?”
杨广顺势将宁远的手裹在掌心里,关心问道:“是不是淋了雨,现在还觉得冷?”
非是身体觉得冷,而是心冷。
杨广小心呵护地搓了搓宁远的手,又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问道:“还冷么?”
泪水滑落的瞬间,宁远感受到贴近脸颊的温柔。她情不自禁地注视着面前的杨广,感受到了正在靠近自己的短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