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一切好像回到了伐陈大战之前,杨广依旧是那个为人谦和,恭顺谨慎的晋王,专心于政务,孝顺于父母,友爱于兄弟,可堪当世俊杰,为人表率。
杨勇本以为,凭杨广对萧夜心的情义,通过弘宣挑拨,必定会令其心神大乱,无心朝政,他再趁机抓住杨广的纰漏,必对打击杨广有所增益。
可事实却令杨勇失望,杨广非但没有荒废政要,态度比过去更为积极,甚至令杨坚都对其赞赏有加,不止是杨勇,杨秀、杨谅他们对杨广的芥蒂也因晋王强劲的风头而大为不爽。
因为深受杨坚器重,杨广近来政务缠身,可当兰陵去了晋王府,却见杨广轻袍缓带,衣袂风流地正在写字。
见兰陵似有满腔怨气,杨广一派悠闲地问道:“母后难得放你出宫,你不去找萧玚,怎么跑来孤这里了?”
“我就是来找晋王哥哥你的!”兰陵见杨广仍是气定神闲地写着字,她一气之下便将那支笔夺了过来,道,“宁远说,你最近都没有派人去看过萧姐姐,你为什么突然不管她了?”
杨广原本闲散的眉眼微变,道:“母后贬去掖庭的人,谁敢管?”
没想到杨广如此冷淡,兰陵既心有困惑又气上加气,质问道:“你不是为了萧姐姐都不顾性命么?怎么突然就对她拒以千里,你不是这样薄情的人,一定有原因是不是?”
杨广眉头微蹙,却搪塞兰陵道:“我跟阿柔的事,你不用管。”
“她是萧玚的姐姐,你是我的亲哥哥,我又和萧玚两情相悦,你们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兰陵说得理所应当。
“这件事,你想管也管不了。若孤这一次不能收住阿柔,即便将来我们在一起,那也是一生怨偶,又有什么执着的。”杨广打量着天真烂漫的兰陵,道,“孤和阿柔没有你跟萧玚那么幸运,所以孤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驯服阿柔,你明白么?”
兰陵不解地摇头道:“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怎么又说要驯服?感情的事不是你情我愿便好了么?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这么复杂?”
杨广真心羡慕兰陵这不通人情世故的率真可爱,过早浸淫与朝堂沉浮与兄弟阋墙的他早已没了这份纯真质朴,他要驯服人心才可能有更多可供自己差遣摆布的帮手,所以即便是对萧夜心,他也不由自主地用上了这些手段——强攻不得便以退为进,强求与不强求,收放之间,一来二去,这收归人心之事便就成了。
萧夜心对杨广确实有情,只是还差一些,如今杨广这样做便是要萧夜心明白谁才是可供她依靠之人,谁是她更为思念之人。只有认清楚了这些,将来萧夜心如果回到他身边,那才是真真正正地属于他。
兰陵不明白杨广这些心思,追问道;“可是你就这样放任萧姐姐不管,她若对你心灰意冷了怎么办?”
“你既来了,何不帮孤一把?”
“不行!”兰陵推辞道,“你这是耍手段,太不真诚了,我不能帮着你去坑萧姐姐。”
“你是觉得在这世上,还有比孤更应该和阿柔在一起之人?”
“当然不是!”兰陵讨好杨广道,“我的晋王哥哥是不世之材,国之栋梁,年少有为,这么拔尖的人物当然最适合萧姐姐。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驯服之法究竟要干什么。而且我还是觉得这样做是不是太不真心了?”
“这件事太复杂,跟你都说清楚了费时还会让你烦忧。你若有心,便多去看看阿柔,时不时在她面前提一提孤的好处,也说一说孤在朝中的难处,别的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杨广故意叹道,“你若是觉得麻烦,不说也罢。”
兰陵将信将疑道:“我这么做真的可以帮到你们?”
“那就要看阿柔对孤有几分真心,又要看你为我们出多少力了。”
兰陵左思右想却定不下主意,道:“我再回去想想,若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个忙我便帮了。”
杨广笑着向兰陵拱手道:“多谢公主,不过这件事不可与旁人说,萧玚都说不得。”
兰陵点头应道:“行,这就是当时我们兄妹之间的秘密,不告诉别人。”
目送兰陵离去,杨广眉间的笑意却减淡了不少。在这件事上,他虽有几分把握,可萧夜心毕竟曾将满腔情义都交付到了弘宣身上,如今能否新情胜旧意还是未知之数。
转身时,杨广发现脚边有一簇小花居然开了,他唤人道:“将这丛花移栽起来,放去孤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