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立刻停下脚步,转身问杨勇道:“殿下知道连阳在哪儿?”
下一刻,宁远反应过来,是杨勇抓了连阳。
“连阳年纪还小,请殿下高抬贵手。”宁远请求道。
“孤没有要为难连阳的意思,只是有件事想跟陈贵人打个商量。”
宁远知道杨勇图谋不轨,却不忍心对连阳见死不救,只得咬牙问道:“殿下言重了,不知殿下有什么要我做的。”
“陈贵人自谦了。”杨勇此时脸上的笑意里透着几分阴险,看着宁远的眼光却是轻佻,道,“如今父皇跟前一直都是陈贵人在照顾,父皇对陈贵人也是十分信任,陈贵人说一句,抵得上旁人千言万语,所以孤想托陈贵人给父皇转个口讯。”
“殿下与陛下是父子,骨肉血亲所在,宁远不过是个下人,殿下高看我了。”
“陈贵人说得是,既如此,孤便让人将连阳抬回来?”
如此明显的威胁让宁远心头一震,她怒极,盯着杨勇,恨不能立刻处置她。可连阳的命在杨勇手里,宁远也知道杨勇的手段,所以只好忍耐道:“殿下何必为难一个小太监。”
“那陈贵人也别跟孤为难了。”
宁远不忍心见连阳丧命,道:“殿下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陛下。”
杨勇附耳上去,宁远听后震惊道:“这是污蔑!”
“不过一句闲言碎语,做不得数,怎能说是污蔑?”杨勇道,“陈贵人动一动嘴,就能救连阳一条性命,孰轻孰重,陈贵人自己想清楚。孤还要去见父皇,先走了。”
杨勇说得轻巧,那可是污蔑当朝太子的事,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一句话就可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是关乎杨广,她怎么说得出口。
宁远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才进门就看见桌上放着一截断了的衣袖,正是连阳的。
至此,宁远内心开始纠结,如果听杨勇的,会引起杨坚对杨广的猜疑,现在高颎联合一部分大臣提出复立杨勇的呼声越来越高,杨广本就处于困境中,她此时火上浇油,只可能让杨广的处境更加艰难。可如果她不停杨勇所言,连阳必定没命,那不过是个无辜的人,和皇室斗争没有半点关系,不应该白白成了牺牲品。
这样思考了一整夜,宁远依旧没有做出决定,第二天去见杨坚时,满脸倦容,精神不太好。
杨坚显然看出了她有心事,问道:“你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心事重重的?”
“昨夜发梦,梦见回了家乡,醒来就有些伤感。”宁远跪在杨坚面前,“请陛下恕罪。”
杨坚让宁远起来,拉着她坐在身边,道:“思乡之情可以理解,再者,如今南北交通比起过去便捷了不少,等朕身子好了,或是将来有机会,朕带你去南巡,可好?”
宁远惊喜地看着杨坚问道:“陛下当真?”
“当初南巡没带上你,朕也知道你想念家乡,再有机会就去。朕是天子,君无戏言。”
宁远听了这番话,潸然泪下,道:“妾身谢陛下。”
杨坚原以为宁远哭过便算了,哪知她的眼泪跟流不尽似的,一直在哭,他又问道:“你是还有心事未解?”
宁远摇头,却还是没有止住哭泣。
杨坚沉下脸道:“真有事就直说,朕最不喜欢这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宁远哽咽道:“妾身不知应该从开皇九年开始说,还是就捡最近的说。”
“不用绕弯,捡要紧的说。”
宁远努力平复了心情,一双泪眼通红,脸上泪痕也没有擦干净,却是看着杨坚,神情郑重道:“废太子用无辜之人的性命与我谈条件。”
杨坚惊道:“你说什么?”
“昨日,废太子请了妾身身边的小太监去,还送了妾身一截那小太监的衣袖回来,要妾身帮他做件事。”
宁远的神情让杨坚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他追问道:“什么事?”
“他要妾身给陛下下药。”
“不可能。”
宁远再次跪在杨坚面前,低着头,却毫无怯意,不卑不亢道:“妾身污蔑皇子,请陛下就赐死妾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