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枢眼前绿树青崖,忽然幻化成当初黄金部王宫,重楼玉宇,锦绣雕龙。
那一夜大王忽然急召他入宫。
彼时他还是黄金部乃至整个大荒威名赫赫的少帅,百战百胜,黄金部的无上骄傲。
他有随时出入宫禁之权,有御前跑马之权,有掌全族军事之权,彼时他年轻气盛,对王室忠心耿耿,一腔热心,都扑在操练黄金部兵马之上,存心要让黄金部熠熠光辉,闪耀于整个大荒。
彼时他想不到“功高震主”这个词。
那夜他入宫禁,半夜入宫,是他的特权,亲信护卫自然没有,亲卫在宫外等候,他孤身入宫,在王宫主殿,看见大王金召龙,亲自陪着一个贵客。
贵客是名女子。蒙面纱,衣着华贵,姿态矜持。
贵客亲自给他斟酒,问他天下大势,胸中丘壑,他不喜和人喝酒还戴面纱的人,觉得矫情且不尊重,因此爱理不理。
贵客并不生气,只是殷勤劝酒,席间说起六国八部,说起大荒中心帝歌,说起左右国师。他酒兴上来,侃侃而谈。却发觉金召龙不知何时显得野心勃勃,竟然想着直入帝歌,诛杀左右国师。
他对此不以为然,道如今帝歌左右国师能力超卓,天下归心,质子制度令六国八部不得不依附,黄金部只凭一部之力,难以抗衡。倒不如等他南征北战,将周围部族都降伏,军事力量更上层楼之后,再围攻帝歌,当可一举奏功。
席间他见金召龙数次以目征询那蒙面女子贵客,心中诧异,此女似乎身份颇高?
当时他和金召龙君臣相得,金召龙对他诸事依从,处处推崇,他毕竟还是少年,以为得遇英主,恨不肝脑涂地报效,推心置腹,忠心耿耿,光是舍身相救,就有两次。
所以,想也想不到,金召龙内心对他的防备,想也想不到,金召龙对他全然利用,满怀警惕,但有机会,必然兔死狗烹。
当晚他酒醉。
那酒醉得奇异,似一线火焰,自上而下,燃着全身上下灼热滚烫,神智迷糊。
他本就修炼阳刚真气,最受不得热血激沸的药物,不知何时便醉去,但心中似有警兆,勉力睁眼一看,还是原先大殿,烛火却已昏暗,金召龙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留那神秘女贵客,一手端杯,懒懒举杯,一手扯着她自己衣裳,红唇如火,瞟过来的眼光,荡漾又轻蔑。
而他自己,不知何时,竟已被人剥光。
他大惊,立时便知堕入要命红粉陷阱,虽老套却绝杀,当即一跃而起,寻找自己衣服时,竟然一件也无,四面连个可遮身的帐幔都没有,而不远处步声杂沓,安排好的人,想必已经快要抵达。
那女子好整以暇,算定他无计可施,此处只有前门没有后门,三间大殿空荡荡打通,四面都布置有人,无论他从哪里冲出去,不穿衣服都会被人看见。
而她自己,连衣裳都不必脱,宽一件外袍,就足够定他的罪。
这一招原本不想用,只要他答应和她配合,出兵帝歌,她和他就是盟友,自然不需要如此下作手段,但年轻气盛的少帅,在战事大局上竟然分外冷静,而她当时机会难得,不肯错过,不得不逼裴枢一逼。
调戏女王,是死罪,株连九族和属下,他就算不顾忌自己生死,也得顾及亲族和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