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端木绯也很熟。
“攸表哥。”她看着窗边的李廷攸喊道。
封炎的声音正好与端木绯的声音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听到封炎很自然地喊了自己一声“攸表哥”,李廷攸那俊朗的脸庞登时变得很是别扭。
虽然皇帝的赐婚圣旨都下了两个月了,但是他至今还无法习惯封炎居然“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表妹夫!
李廷攸来回看着二人,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二人走到他跟前坐了下来。
李廷攸握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阿炎啊,我看我们都这么熟了,也不用这么客气了,以后你还是别喊我表哥了。”哎,被封炎喊一声表哥,他真是哪哪儿都不舒坦……感觉似乎会短寿!
端木绯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是啊,要是她被封炎喊一声表姐,约莫是和李廷攸差不多的想法。
封炎本来略有迟疑,见端木绯点头,就从善如流地应了。
李廷攸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身上一轻。
封炎拿过茶壶,很殷勤地给端木绯斟了茶,端木绯也很自然地接下了,这一幕看在李廷攸眼里觉得更别扭了,觉得眼前这个殷勤的少年与他平日里认识的那个骄矜公子哥简直是判若两人。
难道阿炎他……他其实是妻管严?!
想到这个念头,李廷攸的表情更古怪了,捧起了茶盅,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异状,谁想,下一刻,就听封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廷攸,我后天就要启程离京了,这两天我会把盐引制的事交接给你……”
什么?!李廷攸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整个人都傻了。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失态,把茶水咽下后,放下茶盅,然后再次清了清嗓子,十分真挚地看着封炎:“阿炎,其实我想去蒲国,而不是待在户部……”每天和数字、还有那些精明的盐商打交道,他早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封炎沉默以对,他宁静无波的眼眸已经无声地回答了李廷攸的问题:不行。李廷攸“必须”留在京中。
其实封炎也想带李廷攸一起去蒲国历练一二,但是,盐引制可以说是他们俩亲手折腾出来的,自己走了,若是李廷攸再走,那么,盐引制要么交给别人,要么就此作罢,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不是封炎想看到的。
忙了大半年,盐引制最近才算是慢慢地步入正轨了,但还不过一棵娇弱的树苗,任何一场狂风暴雨都有可能把它连根拔起,以致导致功亏一篑。
而这盐引制关系到南境的战局,以及他能不能顺利把南境收归囊中,决不容有差!
封炎再次亲自斟茶,这一次,这一杯茶被他亲手递向了李廷攸。
李廷攸看着封炎手中的白瓷茶盅,静了两息后,只能郁闷地接过了,代表他答应了。
哎!
李廷攸心中幽幽地从长叹了口起,再这么下去,估计大家都要忘了他应该是武将来着。他们李家满门都是武将啊,怎么就出了他这个“异类”呢?
想着,李廷攸有些欲哭无泪。
封炎微微一笑,俊美的脸庞上灿烂如曜日,他拍了拍李廷攸的肩膀,安抚道:“我听说蒲国的弯刀不错,等我回来,送你一把好刀!”
又有哪个男儿不爱宝刀名刃,李廷攸的眉头略略舒展开来,给封炎一个眼神,意思是,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端木绯默默地喝茶,意识都集中在茶上,大脑自动地屏蔽他们的对话,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啊,她现在已经不止是坐上了封炎的这条船,而且是半个公主府的人了,说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也不为过,听不听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端木绯的小脸皱了起来,在心底深深地为自己和李廷攸掬了一把同情泪,同时,也羡慕起封炎来,道:“我前些日子看了《蒲国地理志》,听说,蒲国的夏季如春,四季都有雪……”
京城的夏季热得就像是焖锅一般,她巴不得天天躲在家里,根本就不敢出门,出一趟门就跟被生煎了一回似的,封炎可好了,等他到蒲国时是六月,正好避暑了!
“是吗?”李廷攸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兴致勃勃地朝端木绯看来。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封炎:“听说蒲国那边地势高,常年气温都要比中原这边低……”
李廷攸津津有味地听着,端木绯又自顾自地饮起茶来,眸子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璀璨明亮。
果然,封炎对蒲国早就做了不少功课,这一趟出使也是他预料中的吧!
端木绯抬眼望向了窗外的碧空,天空蓝得通透明澈,就像是一片碧蓝无波的大海挂在天空般,太阳还在随着正午的临近,越升越高……
等封炎把端木绯送回府的时候,正好是午时,远远地,二人就看到端木家的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几乎快排到了权舆街尾。
有的府邸是派管事前来送贺礼,还有不少府邸是官员们亲自来的,其中不乏一二品的大员亲自登门,端木宪正热络地在大门口迎客,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街对面地端木绯。
当祖孙俩目光相对的那一瞬,时间凝固了,两人都僵住了,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把他俩与周遭的喧嚣隔绝了开去。
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端木绯努力地对着祖父挤出甜甜的微笑,想装乖。
“……”端木宪觉得心累,先是惊讶,后是无力,此时此刻,甚至懒得训他这个四孙女了。
他自然也看到了端木绯身旁的封炎,默默地自我安慰道:好歹四丫头不是一个人出去的。唔,两个孩子定过亲了,一起出门玩耍也没什么吧?
总比他们俩两看相厌得好!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