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了,皇帝披着夜色赶到镂月开云殿的时候,人在殿门外就听见了小女娃的嚎啕大哭之声,快步进入内殿一看,果然是他的二公主正哇哇哭得厉害。
“这是怎么了?”皇帝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皇后见状,生怕吉兰泰说出不该说的话,便忙将嚎哭着的女儿抱入怀中,轻轻抚慰着她的后背,然后急忙对皇帝解释道:“吉儿这是饿了。”
皇帝看到了摆在正中的那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不悦地道:“吉兰泰还小,怎么能让她饿着呢!”
皇后立刻露出愧疚之色,红着眼圈道:“臣妾想着,许久都没有和皇上,一家三口一起吃顿饭了,所以才……”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几步走上前去,轻轻抚摸了基兰的额头,很是温和地道:“好了,不哭了,现在就用膳。”
吉兰泰一听用膳,立刻嚎啕的哭声就止住了,泪眼汪汪看着皇帝,咬着手指头狠狠点了点头,她的小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
皇帝不禁笑了,“看样子,你这丫头是真的饿坏了。”便看了皇后一眼,神色隐约有些不快:“以后,不要叫吉兰泰也等着了。”
皇后听了,急忙道了一声“是”,又满是歉疚地道:“是臣妾不好,还请皇上恕罪。”
用过晚膳之后,皇帝看了一眼打折哈欠的吉兰泰,心中暗想,许多人未见婧欢了,那丫头吃饱了奶,也最爱打哈欠了,脸上便不禁浮现出几分笑意,他伸手捏了捏吉兰泰的小鼻子,吩咐道:“带二公主去偏殿先歇息吧,小孩子不能熬夜。”
皇后听得心中一喜,不管怎么说,皇上还是很喜欢吉儿的。皇上虽然已经有五位公主了,可嫡出的,只有吉儿一人!
娴妃的大公主博西勒,虽占了长,可用不了几年就要远嫁蒙古了,自是不足为惧。庆嫔和三公主达哈苏更是早已失了皇上宠爱,怡嫔柏氏的五公主最年幼,皇上也只是略有几分宠爱,唯一叫皇后心中不安的,终究还是舒妃所出的四公主。
除了最年幼的五公主还没有取名之外,所有的公主都是皇上信手拈了个满人名字,唯独舒妃的四公主,刚一出生,皇上便亲自取名为“婧欢”,婧,指女子纤弱面条,又可赞女子之才品,舒妃出身满人书香门第,这个“婧”字,显然只说才品出众,光这一个字,愣是比她嫡出的二公主都要显眼了!幸好那个“欢”字,次了些……
要是嘤鸣知道皇后心中所想,只怕早就炸毛了,你才次了些呢,你全家都次了些!
皇后亲手端了一盏御前龙井,心中有心试探,便柔声道:“臣妾听人说,舒妃产后将养了些日子,身子已经好很多了。”
皇帝端着茶盏的手突然一顿,脸上却并未露出丝毫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只是瞧着气色好些了,身子还是老样子。”——虽然他许多日没去长春仙馆了,今日又是遮蔽众人耳目,偷偷去听了一会儿,不过章清涧五日一请平安脉,脉象也是五日一次向她回禀。鸣儿的宫寒之症依旧没有太大缓解……这真是个让人开心不起来的事儿啊。
章清涧是太医院妇产千金一刻的翘楚,都治了两个月了,鸣儿的宫寒之症却没有丝毫气色。莫非……鸣儿此生真的不能再有生养了?想到此处,皇帝不由攥紧了手中的蜜蜡佛珠。
皇后也察觉皇帝似乎隐隐有些动怒,不禁心中一快,舒妃莫非真的惹怒了皇上了?皇后满是一脸贤德之态:“三日后,臣妾便邀秀女与留宫嫔妃一起去同乐园听戏,也派人去邀了舒妃。臣妾想着,如今天暖,舒妃出来走动走动,想来对身体会有好处的。只是……舒妃没说去还是不去。”
皇后这番话,很隐晦地在皇帝跟前给嘤鸣上了眼药。皇后的六宫之主,照例皇后邀请嫔妃看戏,嫔妃怎么能不去呢?除非病得下不了床了,否则便难逃一个不敬中宫、不安妾室之德的罪名。
皇帝淡淡睨了皇后一眼:“舒妃身子不好,皇后素来宽仁,想来不会勉强舒妃的吧。”——皇帝自然是不希望嘤鸣劳累,毕竟同乐园距离嫔妃住处着实有些远。章清涧也说,鸣儿身子需要长期仔细休养,或许才会有起色。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心底浮起浓浓的愤色,皇上这般毫不犹豫地回护舒妃,可见舒妃并没有失宠!
舒妃的脾性,并不够温顺,她满以为皇上总有厌倦的一日。可如今看来,舒妃的恩宠会持续很长的年月。是啊,一碗寒宫药,虽然叫她绝育,可也换来了皇上的怜爱!这份怜爱,便足以让舒妃在后宫站位脚跟,她所生的四公主,也必然会得到皇上格外的喜爱!
皇后暗自咬了咬嘴唇,罢了,暂时她没必要针对舒妃,一个不能再有生养的女人,出身再好、再得皇上宠爱又能如何?且容她一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