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工程测量使用的工具繁多,包括陀螺经纬仪、双频激光干涉仪、电子水准仪等等,再复杂的,还有借助gps进行测量的。对于这些东西,苏昊是根本不敢想的,他只能是因陋就简,设计出一些最基本的测量工具。幸好他要完成的工作也没有太高的精度要求,用这些工具就足够完成这些工作了。
现在摆在生员们面前的,就是苏昊设计的一架简易工程经纬仪,一共包括三脚架、平板、照准仪、水平刻度盘四个部分。其中的照准仪本来应当是采用光学装置的,但苏昊上哪找望远镜去?没奈何,只能设计成枪上的标尺和准星那种方式,在不需要测量太远距离的目标时,倒也还是够用的。
工房的谢思志和江友保两位衙役,的确堪称是良匠,仓促之间做出来的仪器,做工也是十分精美。水平刻度盘上,苏昊要求他们把圆周分成360个刻度,这两个人居然也做到了,苏昊自讨自己如果没有量角器,恐怕都很难做到这一点。
要想在短时间内向生员们说清楚三角测量的原理,是不现实的。苏昊放弃了这种努力,他只是告诉生员们如何使用这些工具,然后按照固定的程序来计算角度、距离等数值。即便是这样,十几名生员中间,也只有马玉等少数几个人听懂了。基本技巧讲授完毕之后,苏昊吩咐生员几个人一组,分头去进行测量实习。熟能生巧,苏昊相信,大家试过一段之后,这些方法也就能够完全掌握了。
看着生员们笨拙的样子,苏昊暗自叹息。作为一名地质专家,他知道,其实早在宋代的时候,中国的测量技术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例如沈括曾经主持过840里距离内的水准测量,测得开封到泅州的水平高度差是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精确到了厘米级。到元代的时候,郭守敬组织了全国的纬度测量,在南海的测量点,便是后世的黄岩岛。那个时候,某国的居民还处于史前文明状态呢。
可惜的是,这些大地测量的工作,在读书人眼里,都被认为是匠人做的事情,是不能登上大雅之堂的。这样一来,大多数的读书人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根本就没有概念,如果不是苏昊把他们拽出来搞测量,他们绝不会想到自己还能干这样的事。
要根据测量结果计算实际的角度、距离,除了要用到常规的加减乘除之外,还有一个工具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三角函数表。苏昊不是天才,不具备默写出三角函数表的技能,他只能用实证的办法,找了一片大空场,画出边长七八十尺的各种角度的三角形,然后用皮尺进行实测,再手工计算出三角函数来。他带来的那帮工房衙役照着他的吩咐跑来跑去,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不过,一份明代版的三角函数表,倒真让苏昊给折腾出来了。
苏昊一行在蔡家村整整呆了两天,他们所选定的井位终于打到了指定的深度。上天没有给苏昊开玩笑,这个井位如苏昊预计的一样,汩汩地冒出了清泉,每个时辰大约也就是200担左右。
亲眼看到打井成功,生员们对苏昊的膜拜之情,达到了顶峰。尤其是生员马玉,天天跟在苏昊的身后,几乎苏昊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要拿笔记下来,然后回去细细琢磨。在此前,不管苏昊讲了多少科学知识,那毕竟都是空中楼阁,无法验证。现如今,他们根据苏昊指点的方法,真的在蔡家村找到了正确的井位,谁还敢怀疑苏昊的才学?
初战告捷,苏昊带出来的这十几名生员,也都初步掌握了一些勘察地下水走向的技巧。苏昊把手下分成了4个组,每组4-5名生员,加上2名工房的衙役,然后让他们分赴各个乡,去指导井位的选择。
苏昊要求每个组到了指定位置后,要像在蔡家村这样进行实地勘测,绘制当地的简易地图,并且在图上标注出山水的走向、岩石类型等等。对于那些已经打过井而没有出水的地方,生员们还必须亲自下井去观察土层和岩层的分布,同样要记载下来。
在完成这些工作后,随行的衙役负责把这些资料以快马送到苏昊手上,让苏昊去判断当地的水文状况,然后再送回原处,作为选择井位的依据。
这样的安排,就相当于把生员们当成了苏昊的眼睛,苏昊不必亲自去勘测每个乡村,只需要根据生员们提交的地质资料来判断井位就可以了。这种纸上作业的方法,当然不及苏昊亲临现场勘测那样精确,但却能够大幅度地提高效率。在此前,全县打井的平均成绩是每四口井能够有一口井出水,用这样的方法,哪怕能够把废井率降到50%以下,苏昊的功劳也足够大了。
生员们一个个意气风发,坐上马车奔赴各个乡。苏昊自己也带上了一队,一路向南,沿途勘测。受设备的限制,他自然做不到百分之百的正确,但三口井里面,起码也有两口是能够出水的,这与此前的打井成绩相比,已经可以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接受在蔡家村的教训,苏昊在各乡村勘井之前,都要让陈观鱼先去打听一下村里的人情世故,避免因为打井而伤害了村里的弱势群体,带来遗憾。
一路上,陈观鱼替苏昊收受各村的里长赠送的“辛苦钱”,不知不觉也收了三四十两之多,苏昊非常大方地让陈观鱼从中提取十分之一作为提成,这让陈观鱼顿觉跟对了人,工作干劲更足了。
这一曰,苏昊带着陈观鱼和几名属下,来到了位于县城东南的广丰乡,这个地方在后世被称为杜市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