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到这个地步,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双方也没有了什么阵法,只是纠缠在一起,捉对厮杀。一方用加农炮的重磅铁弹进行轰击,另一方还以会爆炸的开花炮弹。相比之下,明军的炮更小巧一些,因此数量更多,火力更为密集。但西班牙人也有优势,那就是艹船更为熟练,炮也打得比明军更准。
“郝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咱们已经有一艘船被打沉了,还有两艘船也受了重伤!”佐官看着周边的战况,焦急地向郝彤报告道。
郝彤眉头紧锁,犹豫不决。这个时候,如果下令允许各船用装药充足的炮弹来还击,杀伤力可以提高一倍,将会迅速扭转战局。但这样一来,苏昊和邓子龙定下的示弱诱敌之计就落空了,这是大局与小局的考量。
如果换成苏昊来指挥,也许在这个时候就会下决心先取得胜利再说。他可不愿意看到士兵因为自己设定的大局而遭受伤亡。但郝彤与苏昊不同,他是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人,在以往的战争生涯中,他也经历过为了取得全局胜利而不惜牺牲一部分士兵的选择,在他看来,这样的牺牲是完全值得的。
“郝彤,咱们必须坚持下去,不能放弃。”涂文焕在一旁提醒道,老头子已经被船颠得昏天黑地了,但脑子依然保持着清醒。
“涂先生,你快下去休息吧,这地方危险!”郝彤对涂文焕说道,“你放心,我会照着邓总兵的指示做事的。”
涂文焕甩开前来搀扶他去船舱的亲兵,对郝彤说道:“郝彤,我刚才注意过,那边那条船,当是敌酋的旗舰。擒贼擒王,咱们可以先从他们的旗舰下手。”
“好主意!”郝彤只觉得眼前一亮,当即下令:“集中火力,贴近敌酋旗舰攻击!”
旗语挥出,周围的几条明船冒着弹雨,向瓦尔多乘坐的圣马丁号冲去。各船上的火炮都换成了霰弹,霎时间就封锁住了圣马丁号的左右两舷。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正在舰桥上指挥的瓦尔多只觉得眼前一片黑雾飞来,紧接着身上就连中了四五粒铁砂,疼得他吱哇乱叫起来。
船上的炮手们也没有逃脱厄运,几十名炮手同时被铁砂击中,有的被打瞎了眼睛,有的手被打得稀烂,再也无法艹作火炮了。一时间,圣马丁号的火炮有一半哑了火,明船趁着这个空当,一下子冲到了离圣马丁号只有百来步远的地方。
“轰!轰!”
在这么一点距离上开炮,简直是大炮上刺刀的感觉了。四枚开花弹从四个不同方向同时击中了圣马丁号,整艘船从船头到船尾,立即升腾出几团大火。
“快救火!快叫人营救!”瓦尔多一边让人往自己身上泼水,以消除烈焰灼烤的感觉,一边胡乱地下着命令。
“轰!轰!”
明军的火炮还在不依不饶地吼叫着,又有几枚炮弹落在了圣马丁号的船弦上,船舱开始四处漏水了。
“瓦尔多先生,快撤吧,圣马丁号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参谋焦急地向瓦尔多建议道。圣马丁号是一艘800吨的大船,轻易是不容易沉没的。但明军不顾一切地集中火力对付它,它已经接连中了十几弹,船舱进水严重,只是靠着大批水手拼命向外舀水才勉强没有下沉。
“不行,这个时候撤退,就全线溃败了!”瓦尔多还在坚持着。
“瓦尔多先生,咱们已经失败了,我看到中国人的援军已经上来了。”参谋提醒道。
“你说什么?中国人还有援军?”瓦尔多一愣,刚才他被明军的霰弹打懵了,一时竟没有注意到海上形势的变化。
在七八百步开外,由六艘战船组成的一支明军舰队,正在乘风破浪地向战场开来。领头的旗舰舰楼上,一位老将军手按钢刀,稳如泰山一般,正在沉着下令:“全速前进,到500步距离就开火!”
“撤退!”
到了这个时候,瓦尔多也知道自己中了中国人的埋伏。双方打到白热化的地步,对方突然来了援军,自己还能支撑到几时。就算拼出全力把眼前的对手消灭掉,自己作为强弩之末,也无法与来援的明军抗衡了。
逃跑倒是比进攻更为容易,得到撤退的命令,西班牙战船扔掉了船上多余的物品,包括没有发射出去的炮弹,船身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借着海风,迅速脱离了战斗。瓦尔多命令2艘轻快船迎着邓子龙的船队上前阻击,为余下6艘船换来了逃跑的时间。
邓子龙如果倾全力拦阻,其实也是能够把瓦尔多留下的。但这一仗在事先就已经确定为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所以邓子龙只是摆出一个气势汹汹的样子,下手的时候却留了几分。瓦尔多、凯文等指挥着残部,从明军的阻截中逃脱出去,遑遑如丧家之犬,不一会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不过,2艘担负阻击任务的船,终于被邓子龙留下了,在密集的炮火中沉入了大海。
“邓总兵,末将无能,未能获得完胜,折了3艘船,请总兵责罚。”
郝彤乘小舟上了邓子龙的座船,一见面就单膝跪地,向邓子龙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