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万户侯 风储黛 2763 字 18天前

竺兰恍惚着被这一语惊破,如梦如醒,匆促地便转身跟随苏绣衣一前一后迈下台阶离去。

再没有回头。

……

日暮时分,忽彤云密布,不出一盏茶功夫,淫雨霏霏,如浇似泼地朝地势低洼的江宁城灌了下来。

五岳酒楼一别以后,高昶想想还是不对劲。竺氏对自家兄弟不说无心吧,至少是绝没什么深情可言,魏赦贸贸然去,说不准还会碰一根硬钉子,自己那个建议后来想想,实在太不可行,于是心怀愧疚,来魏赦如今落脚的别院叩门。

小厮说,魏赦淋了一身雨,身上发热,已沐浴之后,睡下了。

高昶一惊,“他热症发作了?”

魏赦的热症虽是自己作出来的,按理说自己循环真气便能够压下去,但他辅用的那个一气乾坤粥却真真是个害人之物,高昶怕他弄巧成拙把身体喝出了毛病,因此忧心忡忡,急着去看上一眼。

小厮拦住了高昶的去路,恭恭敬敬地道:“公子真歇了,他特意嘱咐过谁也不见,高小公子莫让小的为难,小的也不过是照吩咐办事。”

“他真无事?”

高昶兀自不放心。

但小厮却态度坚决,又摇了下头。

高昶叹了口气,也只能不去扰他了。

大夫已来看过魏赦这症状,说是外邪侵体,郁火内结,兼之淋雨之故引起的头痛脑热身体发烧,开了两副方子便走了。不过风寒而已,算不得大病,大夫也没太放心里。

魏赦额上敷着一条冷帕子,一动不动地蜷卧在满室橘红暖光笼罩之下的云床上,闭目,四肢僵硬得如生了锈的铁般。外人叩门,他也不回应,女侍多问了几句,魏赦忽抄起手边的一只香炉朝门框上奋力掷去。

巨大的砰地一声,女侍惊吓得花容失色,禀退也省了,落荒而逃。

人去后,魏赦的胸膛仍急促不住地起伏,弯腰捞起床下因为发怒扔铜炉时滑落的浸了冷水的帕子,再度盖在额上。

但不够,这条冷帕子不过杯水车薪,他浑身仍旧如同架在火上煎熬。

魏赦重重地闭上了双目,抬臂,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一股陌生的钝痛感袭来,野蛮无比,肆意地欲吞没他的意识。

天色渐渐向晚,下雨时,天总是黑得快上那么许多。

狮子头是竺兰还算拿手的淮扬菜,赢下对方,争夺晋级名额于她而言不算什么难事,但饶是如此,因为没有百气锅的相助,她用猪脚、蹄筋、母鸡炼制高汤时,还是费了不少心力。因此这一场下来,也算是疲惫。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才得胜出了结海楼,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幸而苏绣衣会看天色早有准备,分了一把伞予竺兰,才没教她淋成落汤鸡。

等竺兰回来时,雨势已渐渐小了,只是天色漠漠,淅淅沥沥的碎玉般的雨点落在叶叶心心的芭蕉丛中,尤是清晰可闻。竺兰擦了一番额头上沁出的混着细雨的汗珠,正要转过回廊,无意之中瞥见魏赦房中幽微的,让泄露的微风勾弄得时明时灭的灯火。

竺兰驻足,停下来看了片刻。

这个时辰还没有歇下,也不知晚膳用了不曾。

虽然她精疲力尽,身上又湿了不少地方,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要为魏赦下厨,补偿一下他受伤的少男心。

她正转身欲去,魏赦寝房里的灯火,忽然灭了下去。

一瞬之间,几支灯柱之上的所有蜡烛,全被什么,突然剿灭了。他的寝屋坍落进了一片无底的夜色之中,只剩瓦砾之上点滴雨水的嘶鸣,勾勒出一丝丝起伏踊跃的轮廓。

竺兰凝睛不动,没瞧见任何的人影,也没听见屋中人任何的声息。怪异地摇了摇头。他既灭了灯,她当然就不用在费什么功夫准备晚膳了,转身,朝自己的房里走了回去,准备沐浴歇下。

这一路心中又渐渐被得胜的欢喜所充盈,别的,便仿佛什么都想不起也顾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狗子吃了口大醋,自己在兰儿心里好像什么都比不上,甚至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心态略崩。

第55章

整宿, 屋外的雨声都未曾断绝。

竺兰因为疲倦, 睡到了第二日, 雨停了,窗外泄露出一丝天光,才朦朦胧胧地从睡梦里醒来, 摸了一下身旁的褥子, 空空如也, 仿佛才回神。她坐了起来, 换上素裳, 挽上乌发,朝外去寻人。

但小厮告诉竺兰,“公子昨儿个走了。”

“什么?”竺兰心头掠过一丝惊讶, “我回来时, 他还在呀。”

小厮看了一眼竺兰,虽都知道竺氏是公子心尖尖上的女人,但竺氏要是但凡多关心一下公子, 也不至于连他起了热症也不知道,于是吐了口气,道:“公子淋了雨起了烧, 服了一贴药,烧似退了一些,却说待不下了,连夜里就回了。”

竺兰的心好像竹篾上的细刺挑了一下,扎得也不那么深, 却有一丝轻细的疼痛传来。

她脸色有些发白,将手在罗裙上蹭了蹭,仿佛那身素纱白裳是她一贯用的围裙,直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露出一丝微笑,“二公子,不是要成婚了么,我明白。”

她借口还有事,便仓促地离开了别院。

……

魏赦的头仍然昏昏沉沉的,回了临江仙,二话也不说,仰倒在褥间便睡了。

睡梦中也绷着眉头。

窗台外,下头,似有人在议论着什么,魏赦睡眠浅,被惊醒了,也不动声色,只觉得眼帘沉重,并不想张开。

屋内打扇的女侍以为他睡熟了,也偷懒地走了下去,不一会儿,魏赦身上的热症又发作了起来,脸上沁出了大团汗珠,脸也憋得红透。

那片唧唧喳喳的声音却仿佛愈发地清晰了,一直萦绕耳畔不去。

“如今二公子这是要娶妻了,就连咱们大房这边,大太太最近似乎也在为三小姐张罗婚事,且张罗得更勤便了许多,从前那玉阳姚氏那么不肯给大太太面子,大太太背地里不知说了玉阳姚家的多少坏话呢,可这一回,还不是巴巴要请姚氏回来,又重新替三小姐挑夫婿。”

“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得着咱们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