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1 / 2)

贤妃为何突发心疾,她倒是有些好奇。

何况毕竟是太子生母,装病可以不理睬,真病却是不能不探望的。

好在她本就穿了见客的衣衫,也不用回去更衣梳妆。

片刻后车马备好,两人便即登车,向蓬莱宫疾驰而去。

到得飞霜殿,两人还未进门,便听见寝殿中传来郭贤妃高亢的哭声。

不是以往那种惹人怜爱、梨花带雨的饮泣,却是如丧考妣、撕心裂肺的嚎啕。

尉迟越听到生母哭得中气十足,心下稍安,看来这心疾是没有大碍了。

黄门进去通禀,里面的哭声渐渐止住。

尉迟越和沈宜秋走进寝殿,只见郭贤妃床边旁边围着一群宫人黄门,陶奉御站在一边。

床上纱帐半掩,贤妃娘娘靠在床头,一手捂着脸。

她一向格外爱俏,不施粉黛绝不见人,如今却蓬着头,脸上的桃花妆被眼泪冲得沟沟壑壑,花成了一片。

一双水杏眼更是肿成了胡桃,只剩一条细缝。

不等尉迟越和沈宜秋上前行礼,贤妃凄婉地唤道:“三郎,阿娘差点就死了……”

尉迟越道:“母妃切莫作此不祥语。怎的突然犯起心疾?”

郭贤妃说不出话来,嘴一瘪,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陶奉御适时道:“娘娘今日突犯厥心痛,好在及时服了栝楼汤,方才仆又替娘娘行了针,已无大碍。不过此症不可轻忽,娘娘还需好好将养,最要紧是放宽心。”

郭贤妃呜咽了一声,含糊道:“叫我怎么宽心……”

尉迟越无可奈何,对陶奉御作了个揖:“有劳陶奉御从府中赶来。”

陶奉御道:“殿下言重,仆奉皇后娘娘之命为贤妃娘娘诊治,是分所应当。仆将药方与脉案留下,就不叨扰娘娘歇息了。”

说罢便向太子、太子妃和贤妃几人告辞。

待陶奉御退出去,尉迟越又屏退了宫人和黄门,这才问道:“母妃,究竟出了何事?”

郭贤妃看了一眼儿媳,有些欲言又止。

但儿子不发话,她也不好叫儿媳出去,只是噙着泪直摇头:“你就别问了……”

沈宜秋便借口有事去趟甘露殿,辞出了飞霜殿。

待她走后,殿中只剩下儿子和她两人,郭贤妃这才放下捂着脸颊的手。

尉迟越这才发现,生母脸上赫然是一个红红的掌印,半边脸坟起老高。

他不由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他虽这么问,心里已经隐隐明白。

在这宫里,能打郭贤妃的只有帝后两人,张皇后可不是这般不讲道理、磋磨妾室的主母。

而生母虽爱暗中与张皇后较劲,明面上是不敢去得罪她的。

那就只能是皇帝打的。可贤妃向来得宠,又诞育了两个皇子,便是闹闹别扭,也没有上手打脸的道理。

尉迟越蹙了蹙眉:“是圣人?”

郭贤妃点点头,又抽噎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太子叫她哭得脑仁疼,捏了捏眉心:“母妃你好好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郭贤妃终于忍不住“嗷”一声嚎啕起来:“还不是何婉蕙那头白眼狼,枉我这么多年把她当成亲女儿……”

尉迟越一怔:“何家表妹怎么了?”

郭贤妃止住了哭,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咬牙切齿道:“还表妹,人家都成你庶母啦!”

这话宛如一个响雷在尉迟越耳边炸开,他半晌方才明白过来,也不知道是惊骇居多还是愤怒居多。

他皱起眉头,良久方道:“其中可有误会?”

贤妃嗤笑了一声:“误会?我方才找过去时,她还躺在御床上下不来呢!”

尉迟越想到那情形,头皮一阵发麻,身上不知起了几层鸡皮疙瘩,恶心得双耳嗡鸣,几欲昏厥。

他知道他阿耶荒唐,但如此荒唐还是始料未及。

他虽不想娶何婉蕙,但打小的情分不能抹煞,对表妹的遭遇很是愤慨,沉下脸道:“圣人也太过了,我去劝谏一二。”

“你还道那小狐魅是被强迫的?”贤妃冷哼了一声,对屏风外喊道:“春藤,你进来!”

片刻后,一个小黄门拄着根竹竿,一瘸一拐地拐进来,向尉迟越行礼:“奴拜见殿下……”

贤妃没好气地道:“你来告诉殿下,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小黄门脸颊高高肿起,显是叫主人狠狠责罚了一顿,此时说话还不太利索,大着舌头道:“启……启禀殿下,今……今早奴……奴奉娘娘之命,送……送何家娘子……”

贤妃一个眼刀子扔过来,小黄门吓得一哆嗦:“何……何家狐魅,奴奉命送她出宫,行至右藏库附近,何……狐魅忽然说要去看太液池的莲花,奴便在车旁候着,候……候了半日也不见她回来,奴心里着慌,便去园子里打听,才知道原来那狐……狐魅在池边弹琵琶,圣人那会儿在麟德殿,听见琵琶声就下了楼……”

他抚了抚肿成半透明的脸颊,噙着泪道:“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入了港,圣人就把那狐魅带回仙居殿去了……”

尉迟越听他言语粗俗,眉头拧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