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好了,蒙哥儿自扶着她坐来案边,一道儿用食。今日即将分离,凌宋儿却是吃不大落的。方才尝了两口面汤,胃中翻滚,她只捂着心口,出了帐子,吐了起来。
蒙哥儿寻来,“前几日便不大舒服,可要让恩和来瞧瞧?”
“该也不必劳烦他了。只是没什么胃口,我无事。”
用过来早饭,凌宋儿却自去了木箱子里,翻出来一身男装换上。蒙哥儿方才着好盔甲,望着她的模样几分惊奇,“合别哥自要跟着护着你,你也不必如此戒备。安阳城如今太平得很,虽是金人地盘,可也该是安全的。你只在那里修养,等我取下庆北,便让人回来接你。”
“我不去安阳。”凌宋儿定定望着他,“我也不坐马车了,自跟你一同行军。我又不是没行过,你知道的。”
“我们此行,日行六十里路,”蒙哥儿怒气三分,斥责于她。“你那时候随着莫日根,不莫日行三十里路,脚上起得来水泡,如今怎能受得了?”
凌宋儿自拧眉撅嘴望着他,“你且答应过的事情都不作数,我且要跟着,你还不愿。”
外头那多已经来通报了,“赫尔真,兵士们都收好营帐了,就差这里帅营。”
蒙哥儿只见来不及和她解释,便一把将她扛了起来,直往帐子外头送。马车早备好了,在营地右边。他忙寻了过去,任由得她在肩上挣着吵闹,也铁了心肠没做理会。
直将她扛着放去了马车里,方才见得她捂着小腹喊疼。他这才慌乱起来。“怎的了?哪里不舒服?”
她声音虚弱。“被你膈着了…”
他忙下了马车,叫人去喊了恩和来帮她请脉。又上来马车,将她扶着靠在自己肩头。
凌宋儿寻着最后的温存,直往他怀中去,想来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定也是跟不了他去前线了,“你便只管去,也不必念想着我了。安阳等着你,可记得战败战胜都得来接我。”
他望着怀中人面色苍白,他眉头拧着一团难以散开。只等着恩和来了车里,给凌宋儿请脉。半晌,方才道,“恭喜赫尔真和公主,这是有喜了。”
“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
蒙哥儿欣喜往外。
凌宋儿却是想起来,月事确是迟了一个多月了。只此下便要分离,这孩子只得由得她一人护着了。
她此下一身男装,却是忙服着软,“也罢了,注定了我是要。去安阳歇脚的。你且快去快回,我在那儿等着你的。”
蒙哥儿手捂上来她小腹,小心探着,“早盼着他不来,这下才来。你且万事小心,等我。”
片刻欣喜,便被那多在马车外传信打破。
“赫尔真,该要出发了。”
蒙哥儿望着她不舍,寻着唇瓣儿吻落下去,唇舌交错,缠绵几许方才肯放开。大掌还在她小腹温存,“等我回来。”
凌宋儿寻着他手掌探来,覆在自己小腹上,“嗯,我和他一道儿等着你,得胜而归。”
他这才安心笑了笑,“我走了。”
虽是不舍,只掀开来马车门,出了去。
凌宋儿忙撩开来车窗帘,却望着他身影,寻着黑纱上了马。领着大军缓缓往东行去。轻鹤伤方才好些,上了马车,一旁扶着她,“公主,方才听着恩和说了,你别忧心拉。眼下小心着自己身子才好。”
凌宋儿这才回眸过来,望着轻鹤下了令,“走吧,去安阳城。”
营地去到安阳城,数十里路程,马车一开始走得急。却因得凌宋儿身子不适,方才缓了缓。一路颠簸下来,她却是几分受不住了,小腹隐隐生了疼痛。进了安阳城里,已然是傍晚时候。
安阳城里,大街上正忙着收了摊位。杜郎中的店铺也不例外。小二已经合了一半儿的门板儿,方才见得一行马车停在店门口。前头骑马的人,生的高大俊秀,直捉着小二的手来,“你们家郎中可还在?”
“在…在是在的。”小二被吓着了,却道,“只是,我们也也该要打烊了。”
合别哥着急:“我家嫂嫂动了胎气,想找郎中看看。急得很,可否请他出来?”
小二只犹豫片刻,“我得进去问问,你们且等等。”
“好。”合别哥这才退了回去马车旁边,敲了敲车门,“轻鹤,请嫂嫂出来吧。郎中该是在的。”
凌宋儿早靠在轻鹤肩头,睡熟了。听得合别哥这声,方才清醒了几分,手徘徊在小腹上,那里还几分隐隐作疼,腰间也不大顺畅。她却是不想,这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竟是这般脆弱。
轻鹤扶着她下了马车,直走进去了店铺,寻了处椅子,坐了下来。“公主你且休息着。郎中一会儿就来。”
凌宋儿私下里看了看,“合别哥呢?”
“他说,去找地方落脚了,就在附近。”
凌宋儿微微颔首,“也好…”
郎中从店铺里头出来,见着凌宋儿面色不好,忙寻来案前坐下。“小姐,哪里不舒服?”
轻鹤一旁帮着答了话,“我家夫人有孕不久,方才马车颠簸,动了胎气。身子不大爽利。郎中可给看看,好开一副安胎的药,让她养养身子。”
“哦,这样。”郎中这才拍了拍案上的脉枕,“且让我探探脉象。”
凌宋儿这才将手腕儿放了过去。见得郎中思忖片刻,又听他说,“左手。”她便自又换了左手。
又是半晌,郎中方才摸着自己的胡须,放开来凌宋儿手腕儿。“夫人气血虚弱,却是该好生养养。我这便给夫人开道方子,夫人好一日三次,每每膳食之后服下,养上半月,这胎该就能坐稳了。”
轻鹤听来方才几分轻松,“嫂嫂没事便好。”
“郎中你有什么好药材尽管用上,我来伺候嫂嫂汤药。”
杜郎中落笔行书,写下一副药方,交给一旁药童,“你们可稍等,小童这就去抓药来。”